天照把他视为幼崽,将他庇护在他的羽翼下,无论他做下怎样的恶作剧——任性的肆意破坏天界的土地也好、故意填平灌溉用的玉池也罢,甚至故意在天宫中随意大小便天照都从不会责罚他,总是会出手为他收拾残局。
就算是他误杀了那个总是试图接近长兄的织女,使得诸多神明终于不愿忍受他,要责罚于他,天照也没有对他做什么。太阳神选择避入了天之岩屋,逼迫其他神明做出决定——要高天原恢复光明还是一意孤行惩罚他。
众神选择了屈服,而须佐之男则选择了离开高天原,走上自己的道路。他想要自己配得上三贵子的称呼,有朝一日可以如月读命一般,站在天照的身侧,被世人称颂。
他走遍地上,在出云国杀死了八岐大蛇之后终于扬名天下,他将天丛云剑奉给长兄,作为再次见面的礼物。而长兄则是假作神匠天国之名,亲手为他锻造了一把宝剑——那把刀在有了付丧神后就被他送回了长兄那里,但是他却一直记得这件事。
然而本以为会和他抱有一样心情的月读却背叛了长兄,联合了那些不甘心被长兄压迫的别天津神,以及掌控着高天原命脉——扶桑古木的宇迦,暗中掀起了一场针对长兄的叛乱。
叛乱开始的时候他还在人间,与他和长兄第一次见面彼此共同用对方贴身之物创造出来的孩子们一同游历。所以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匆忙赶回高天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身为太阳神的长兄失踪,高天原因为失去了支柱而近乎崩塌,众神也被迫陷入沉睡。而参与了判乱的神明们别天津神全灭,宇迦落入人间,在地上行走留下他的传说,却找寻不到任何踪迹。
剩下的月读命——他找了他一千多年,现在终于抓到了他。
他将用象征着征服的十拳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用它割破他的脖子,看着他的血从血管中流尽,看着他的尸体成为黑夜的养料,看着他在他面前彻底死去。
只有这样如果有一天他还能见到长兄,才有资格走到他的面前,光明正大的将头颅枕在长兄的膝上,以期得到他的安抚。
这是他至今为止最大的执念。
鲜血从月神的喉咙处慢慢溢出,锋利的剑刃不紧不慢的插/入,直面死亡的恐惧感就算是神明也难以承受。
“青丘,你再不出手我就只能那样做了。”月读命脸色惨白,他闭了闭眼,沙哑着嗓子艰难的开口唤道。
“嗤,你真以为那家伙会来救你?”须佐之男命俊美狂气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的意味,他有些不耐烦看到月读命这幅神情了,不由得抬手欲了结他的性命。
“降马,你一点也不顾及我们的身份吗?”月读命睁开眼,他平静了下来,一张雌雄莫辨的娇美容颜上带着说不出的复杂神情,那是须佐之男很少见过的模样。
须佐之男命恍惚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个被他追杀了一千多年的神明也算是他的兄长。只是这种感情,和长兄相比,却太微不足道了一些。
所谓三贵子,也不过是个笑话,说什么血脉亲情,这些对于神来说是何等可笑的一件事。本就是因为父亲因为恐惧母亲的面容而逃离,在被母亲追杀的路上洗涤五官而诞生的子嗣,生来便分开。从来不曾有什么亲情。
对他来说,只有长兄才是真实,才是需要在乎的,其他的神或人,充其量是取悦于他的玩具,高兴了就可以施以恩泽,不高兴便毫不在意,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过,别再那样叫我。”
“看来,你确实很狼狈呢,月读命殿下。”
须佐之男命凶狠的声音和另一个独特的优美声音同时响起,月读命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显然松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了下来,连被须佐之男架在自己脖子上眼看就要夺走性命的十拳剑都不在乎了。
“你来了。”月读命轻声叹道,他摇了摇头,也不在乎脖子上流下的鲜血,轻飘飘的一个转身,就从须佐之男剑下解脱了出来,飘到了来者身边,脸色平静至极。
——如果不是他脖子上尚还存在着的明晃晃的刀痕,恐怕须佐之男都会怀疑自己刚刚的胜利是不是因为复仇心切而产生的幻觉了。
“小弟,你还是太天真了些。”月读命手持宝镜,对自己的伤处摇了摇,一道轻柔的白光从那宝镜中射/出,轻轻的笼罩在了他脖颈处被十拳剑所伤的刀痕。
随着这道白光的出现,那道狰狞的伤口开始慢慢的愈合了起来,很快就恢复成了原本光洁白皙的模样。
“八咫镜”须佐之男脸色难看的看着宝镜,僵硬的吐出几个字。
“姐姐大人把你看的太好,以至于养成了你这狂妄愚蠢的个性啊,降马。”月读命轻笑着摇了摇头,叹息着道。
第171章 江雪与圣焰
“不过, 你也到此为止了。”
说着, 月读命抬手,趁着须佐之男尚还惊魂未定时果断出手。他抬手将头上绾住发髻的神器螺钿三日星拔下,迅速向着须佐之男的方向一抛。华彩艳丽的神器一闪而过, 化作一条柔软却坚韧的绳结, 把须佐之男牢牢捆缚了起来。
月读命收回手, 看着因他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未曾来得及有所反应, 只好被螺钿三日星困在原地无法动弹的须佐之男,眸中冷光微闪。他眯起眼睛若有所思,手中宝镜旋转,换了一面正对着须佐之男,丝毫未曾掩盖他心中汹涌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