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奴隶都低着头不敢出声,监工们则聚集在一起说着话。
偶尔有刚来的小奴隶忍不住抬头偷瞄一眼,监工看到了只会迅速上前赏其一顿鞭子。
不多时,一行人穿过院门走了进来。
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这么闯入陆知年眼中。
她身穿一套绛紫色的罗裙,腰上被金色的绸带束着,发间只有一根金簪。
本来容易显得老气的紫色和金色,在她一脸冷漠的气质衬托下,反而显得格外高贵凛冽。
她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向整个院中的奴隶。陆知年注意到,她看向自己的方向时,目光停顿了一瞬。
陆知年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目光,就看到她指向自己这边。
就他吧。她淡淡开口,音色清冷,竟然连声音也和自己如出一辙。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紧接着,就有带刀的侍卫上前,将景时一左一右扣住。
景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身强体壮的女侍卫拖走了。
被带走的景时头部被蒙上了黑布,他被带到了府衙的地牢,景时进去不久,一个和景时身形极其相似的同样蒙着黑布的人被带了出来。
事到如今,陆知年还有什么不懂的。景时是被指定来当别人的替罪羊了。
曾经从景时的只言片语中,陆知年能猜到景时是为了他的主人而死的,却没想到并非景时自愿,而是那人亲手将陆知年推向地狱。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陆知年就相信,自己并不是平白无故就来到这里的,她一定不是为了来旁观一次景时悲惨的一生而来,自己一定可以做些什么。
带着这样的想法,陆知年决定无论如何要将景时救出来。
在这个世界,除了景时,她唯一算得上熟悉的大概就是跟自己张相一模一样的陆府大小姐了。
陆知年深深看了一眼手脚都被绑住,头上罩着黑布,蜷缩在牢房角落的景时,捏紧了拳头,转身快速离开。
陆知年离开后就来到了陆大小姐的身边找寻机会。
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陆知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碰到了她,只不过紧接着就被一股力量弹开,而自己触碰到她身体的手,也会被烫伤。
但是仅仅能触碰到陆大小姐这一点,就足以让陆知年惊喜了。因此她更是每天一刻不离地跟在陆知年身边,找寻方式和机会。
几天的时间里,不断有人来向她汇报陆府的各项事务,从中陆知年也听到了景时被当做替罪羊的事。
陆大小姐的弟弟是城中有名的纨绔,身为男子却身材魁梧,形容丑陋,偏偏他还为人放荡不羁,整日闯祸,终于惹到了惹不起的人,被判流放。
陆大小姐作为陆家的一家之主,选择了与犯事的弟弟身形相似的一名奴隶来顶罪。
而被选中的景时,将要面对的刑罚,就是不日之后的千里流放。
可能是陆知年作为一缕魂魄也带着些阴气,飘在陆大小姐身边没多久,陆大小姐就感染风寒,身体抱恙了。
当她喝过药昏睡过去时,陆知年稍稍碰了碰陆大小姐,发现之前那股灼伤自己的力量弱了很多,几乎没能再把自己弹开。
陆知年立刻倾身上前,下一刻,当她再睁开眼,就已经拥有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陆知年来不及感受重新拥有的这具身体,就立刻翻身下床,根据印象来到陆府的马厩,随便翻上一匹马后便策马赶向府衙的方向。
待她闯入地牢,却发现景时那间牢房竟空空如也。
陆知年一把拽过身后跟上来的狱卒:这里关着的人呢?
狱卒被手眼通天的陆家大小姐提着衣领,支支吾吾地说:担心陆大小姐您夜长梦多,两日前就已经将那人送走了。
陆知年闻言心中一沉,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向狱卒问出了流放的方向,将几句话吩咐下去,便策马一路追出了城。
饶是她快马加鞭,也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追上流放的队伍。
这时已是第三天的正午,烈日当空。距离城池百里之遥的野外,流放的队伍正缓缓向前移动着,犯人们手上脚上都戴着沉重的枷锁,稍微走得慢了,几名骑在马上的女兵就会扬起鞭子狠狠殴打。
而此时,流放队伍的后方正驻足不前,显然有事发生。一名女兵从队伍里走出来,唾骂了几声,上了马,没过多久,队伍便又照常行进了起来。
陆知年加快速度,当她赶到近前,才发现队伍逶迤而过的尘土中倒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待看清男人的脸,陆知年的视线瞬间模糊不堪。
她翻身下马,由于身体还在病中,又长途跋涉了一天一夜,下马后几乎无法站稳。
陆知年冲过去将景时包在怀中,轻轻拍打他的脸,泪水更是一滴滴落在景时的脸上。
景时,醒醒,景时!
景时感觉自己死后似乎没有下地狱,不然怎么会听到大小姐的声音,这声音尽在咫尺,虽是大小姐的声音,却那么温柔地叫着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