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都倍感踌躇的时候,向来做事风风火火的孙小红开口,坚定地说道:“我,还是想继续学习,继续考大学,当大学生,就算是不要现在的工作我也想参加高考!”
说着,她抬起胳膊,用胳膊肘照着赵小明的肋叉子就是一下,“威胁”地对他说道:“赵小明你呢?咱俩可是说好了今年过年就去领证结婚的,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参加高考,那我到时候可就不跟你领证,去到大学里面找大学生当对象了!”
从始至终都没有犹豫只是单纯在发呆的赵小明委委屈屈地揉了揉自己被撞的肋巴骨,小媳妇儿状的说道:“考,咱俩过完年都要结婚了,当然是妇唱夫随,你考我也考了。”说着,他还不忘为自己刚刚的沉默辩解,“但是红啊,秋月问的应该是咱们要不要和她一起参加,没说工作啥的事儿……再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呢。”
实际上,苏秋月真的只是想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参加……当然了,在她看来,要是他们都参加的话,那没准儿还能有点概率和这六个人中的一位分到一个考场,到时候不光能搭伴一起去参加高考,还能有人带她进考场,不至于迷失在高考半路上,简直是一举两得啊!
但这是她刚刚单纯的目的与想法。
因为在听到孙小红和赵小明的对话以后,苏秋月就意识到,在场的几个人中,除了自己,另外的六个人已经开始了属于一个真正成年人所需要完成的新生活。
他们有了被别人艳羡的正式工作,也需要去完成、承担属于各自的使命与责任。
他们,已经不再是可以任性的小孩子了。
面对几个人如此纠结的表现,苏秋月忍不住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如果你们是在担心岗位问题的话,我觉得等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以后,你们如果也真的想参加的话,有两种应对方法。”
六个人目光炯炯:“什么办法!”
苏秋月轻咳一声:“第一种,是最保险却也不一定能实现的办法,就是等高考消息确定以后,去和你们领导申请停薪留职,保留住岗位,等大学毕业以后再回去。但这个得看你们单位的政策和领导的态度,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让领导同意。第二种,就是直接辞去这份工作,反正以后,也还是会有的。”
在说到第二种办法的时候,苏秋月说的是干脆利落,但又充满了对几个人的暗示。
苏秋月:你们品,你们细品!
六个人:品到了!
见几个人领悟了,苏秋月终于伸出了她罪恶的双手,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说道:“既然我们都达成了参加高考的共识,那么你们几个人,是不是得好好复习一下啊?毕竟参加工作也两个来月了,肯定没时间学习!”
这才是苏秋月的真正目的!
——让前竞争者联盟,现共同进步联盟小组的六个人尝一尝自己这几年来因为他们而总被撵着学习的苦!
六个人:秋月你笑得好邪恶,我们有点怕怕。
苏秋月:怕就对了!给我学起来!!!
……
蔡校长是在76年四○帮被粉碎以后同当年一批被下放的教育工作者们一起被平反的。
被平反时的经过与蔡校长的心情是如何的就不在此赘述了。
但无需深思就能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无疑。
在被平反之后,蔡校长并没有立刻带着家人返回首都,而是和儿子蔡老师一起共同完成了他们父子俩在县第一小学的最后一班岗,在送走了1976年这一批的小学毕业生以后,他们才准备离开h省,大江县,回去首都。
在离开前,他们还特意来到了省城,同苏有粮一家三口说了要回首都的事情,留下了他们在首都的地址,在这一家三口于车站的目送中,离开了这个在十年被压迫的日子里最后的避风港,踏步回到了故土首都。
“蔡校长,别忘了帮我们看看首都的四合院啊!”在火车开动的时候,苏有粮对着缓缓镶嵌驶进的火车喊道,“要是看到合适的,记得给我们写信,帮我们多多留意——”
因为火车发动声音大而没能听清楚这句话,只能看到苏有粮期盼的目光和挥舞双手的蔡校长和蔡老师:“放心,我们一定写信!你们也要多多保重啊!!”
看到了对方点头的苏有粮:“好!记得多看看,太贵的不要啊!”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蔡校长:“放心!回到首都就给你们打电报!”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如今,距离蔡校长回首都已经过了大半年,两家也一直都没有断了联系,不光没因为距离而变得疏远,反而有种历久弥新的感觉,越发的亲近了起来。
而自打上个月已经在首都的师范大学重新就任的蔡校长发来电报说可能会恢复高考的事情以后,这由蔡校长从首都往省城发过来的消息,和由苏有粮一家从生成发去首都的电报就更加频繁了起来。
这一天,在苏秋月正沉迷于各种“剥削”“压迫”共同进步联盟的几个人,帮助他们尽快恢复学习状态,增加高考把握,心满意足地才刚回到家的时候,苏有粮也跟在她后脚回到了家里,手里头还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苏有粮喊道:“闺女,有你的包裹!我掂这分量,估计又是蔡校长或者是蔡老师他们给你搜罗来的学习资料,你快过来看看!”
苏秋月一听又是学习资料,忍不住苦着脸,对苏有粮说道:“咋又是……哎,我也不拆了,爸你直接给我搬到书房去吧,上礼拜蔡校长他们给我寄过来的资料我还差好几本没看完呢,这又寄来了,我就算是现在拆开了,我也没时间看啊!”
跟着一起从屋里走出来的田凤娟一听到这话,忍不住说道:“这学习资料多还不好?人蔡校长他们给你搜罗这些东西也是很辛苦的好不好,又花着钱还得卖着人情……上回的电报我可也都看到了,蔡校长特意强调了,这些可都是他拜托其他教授给找来的,还有不少是手抄稿呢。”
这话说得苏有粮忍不住跟着点头:“是啊闺女,虽然爸跟妈不愿意给你施加压力,学习好坏啥的都无所谓,但咱们可不能辜负人家蔡校长的一片心意,尤其是人家蔡校长说了,已经给咱家寻摸到了好几处不错的四合院,就等着回复高考以后,你要是能考上首都的大学,咱们一家三口去首都亲自悄悄呢!”
“我当然知道这些东西珍贵得不得了,可我只有一双眼睛和一个脑袋,哪怕我晚上不睡觉地看,也根本看不完那几十本资料、教材,更做不完那好几厚沓的习题啊!”苏秋月故作成熟地叹了一口,道,“不过爸妈你们放心,我对高考是有十足的信心,肯定能考上大学……所以啊,你们现在不如回屋去把家里头现在攒下来的钱重新数一遍?”
“行了行了,知道你肯定能行。”田凤娟忍不住笑着回了一句,“不过数钱就算了,我跟你爸已经数过二十遍了!”
刚给包裹送去书房回来的苏有粮在这个时候抖了个机灵,跟着笑道:“媳妇儿你说错了,那些钱咱们俩已经数过21遍了。”
一家三口围在一起,笑作一团。
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对眼前生活的满足。
看着苏有粮和田凤娟越发富有朝气的样子,苏秋月忍不住跟9527说道:“这样的生活,可真好啊。”
“是啊,这样的生活比以前好很多。”9527应和道,“如果宿主你能再接再厉,尽快完成学习任务的话,就更好了。”
“……”
苏秋月:扒皮系统,在线剥削。
9527:这不叫扒皮,叫督促!
……
日子就在苏秋月埋头苦读着那些蔡校长寄来的一本本资料,和她同共同进步联盟小组的六个人共同学习、互相督促,以及日常与9527斗嘴中,一天天过去。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1977年10月21日,华国各大媒体发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引起了全国学子的轰动与疯狂。
同一时间,正在家里埋头苦读继续学习的苏秋月在又一次收到蔡校长从首都寄来的大包裹,和里面没有意外的复习资料时,她又看了看已经被自己铺满了整张桌子,以及书房大半面书柜里的学习资料。
苏秋月突然就在心里头,产生了一个绝佳的赚钱法子。
第92章
在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来, 这个喜讯可以说是激活了全华国数千万下乡接受再教育的知识青年们,那沉积已久的心田。
这些青年们在经历激动、惊喜、兴奋、痛哭、感动……种种情绪之后,全都不约而同地找到了各自被分配的生产大队, 或是提笔写信、或是赶去邮局发电报联系家人,以再次证实这一消息的可靠程度, 好能尽早尽快地开始复习, 顺便再托人多搜罗一些复习资料来。
其中, 最狂热的,要数那群被分配到条件更好的农场的知青们。
在这个年代, 能被分配到农场的都是家里头有些关系、有点条件, 家里头也都是来自省城或者是周边大城市的年轻人,所以虽然同样都是下乡知青,需要劳动, 但农场的生活在相比较生产大队而言,还是要好过许多的。
所以, 在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以后,反应最迅速的,便要数这群被分配到农场的知识青年了。
在消息传过来的第二天, 农场知青点里, 加起来大概有三十来个知青们全都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起, 探讨起了关于恢复高考的事情。
在略显沉闷的环境下,年纪大些的知青主动开口,分析起了当下的情况:“现在消息已经穿出来了, 必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可问题是除了咱们这群知青十分关注这件事情以后,农场里的其他人却一直都没有给个准确的消息……尤其是厂长,从昨天我就没看见他, 也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有没有一个正式的文件下达。”
这话一说出来,一个短头发的女知青回答道:“我今天特意去打听了一下,他们都说厂长昨天就去省里头开会,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这不,张明从昨天就一直在等,今天一听这个,实在是等不及了,所以在上午一听说厂长暂时回不来这事儿以后,就借了农场的自行车,打算骑车去省城买日报,说是报纸上面一定会有关于高考的消息,和各种招生指标……这会儿估计也快该回来了。”
“张明不愧是咱这群知青里年纪最小的,反应就是快。起码去省城买报纸确定消息这点咱们大伙儿都没能想到。”
听到这话,另外几个知青边说着,边感慨道:“说实话,从昨天知道这消息以后我这脑袋就乱成浆糊了,整个人都跟傻了一样,满脑子想得都是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就是绞尽脑汁想我以前读书时背的那些课文……真希望这事儿是真的,而不是叫咱们空欢喜一场啊。”
这位知青所感慨的言语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在场的这几十号人里头,有六几年被安排下乡过来,如今已经在农场待了十来年的老知青,也有去年才刚被分配过来的小年轻。
但在此刻,年龄与经历的差别并没有让他们产生代沟与隔阂,反而让他们都有种“守望相助”,也“同病相怜”的感觉,对彼此也多了许多在艰苦岁月中所建立起来的友情。
毕竟,他们都有着同一个梦想。
那就是,恢复高考,返程回乡!
而就在这个时候,骑车去省城买报纸打听消息的张明回来了。
只见他一手扶着自行车车把,一手挥舞着手里的报纸,在这个已经略有些寒风瑟瑟的十月底的时候,通红着眼睛,激动地朝众人喊道:“恢复高考了,是真的恢复高考了——”
……
“报纸上面刊登的,是《关于1977 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的文件摘要。”
“上面说,高考时间是在十二月的7、8、9号这三天。招生要求和对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毕业生。自愿报名,只要符合招生条件均可报名……招生实行自愿报名、统一考试、地市初选、学校录取,省、市、自治区批准的办法。考试分文、理两类。省、市、自治区拟题,县(区)统一组织考试。公社或厂矿、机关、学校的党组织负责政审,主要看本人的政治表现。公社负责政审……”
张明在将报纸递给知青点的老大姐,听着她将上面的内容给大伙儿念完以后,他坐在旁边认真地同众人补充道:“现在省城都已经传遍了,全都是在说恢复高考的事情,虽然咱农场离省城近,但也因为不总常往来,都是靠咱农场内部自给自足,所以暂时农场里的人都还不知道呢,但我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也就都该知道了。”
从知青点的老大姐蔡静用激动、洪亮的声音念着报纸上刊登的内容时,几十号知青就都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更有甚者是大滴大滴的泪珠子往下掉,整个人哭得都是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抱头痛哭,将内心的雀跃用眼泪来表露。
——这可是高考啊,它的恢复,不光是这群知青回城的希望,还是他们的梦想!
这不像是农场每年才只有一两个的回城名额,或者是推荐去工农兵大学读书的名额,而是绝对公平公正公开,是让所有人都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靠真才实学就能实现梦想,重返城市的途径!
可问题是……
“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要高考……那咱们,咱们是不是得抓紧复习啊。”其他几个知青听到了准确消息以后,不由得躁动了起来,“这不好好复习咋参加高考啊?参加了也绝对考不上啊。”
“可咱们没有复习资料,而且下乡这几年,以前学的知识我都快忘了……”
“我也是,而且当初高中的课本早就已经被我爸妈送去废品站了,根本都找不回来了。”
“那没有书本资料怎么复习?
虽说他们在下乡之前,基本上都是高中学历,最次的也是读完了初中的。但他们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碰过课本了,尤其是那些早些年就下乡插队的知青,对于学过的知识早就已经被怎么翻地、播种、收割这些日复一日在农场要做的事情给覆盖了。
一直以来,他们的每天的生活不是下地插秧,就是春耕秋种,不光没有现成的课本,也没有时间去读书。
可从前是大环境都那样,讲究的是“劳动最光荣,工人阶级领导一切,读书无用”的理论,毕竟在这个消息传来以前,你读书再好除了被推送工农兵大学或者是得到分配工作以外,也再没有半点意义,尤其是在这样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的情况下,读书就被无限降低了它所拥有的价值。
但问题是,现在已经恢复高考了,学习又变得重要起来,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这群人却连本复习用的教材都没有,这该怎么面对高考啊……
这样的问题在随着高考消息的传播中,而成了横亘在这千万知青大军想要越过“高考”这道坎儿的最大问题。
而就在知青们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四处寻求复习资料的时候,一套以“考状元,就买银河牌复习资料”噱头为名的“银河”高考教材书,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
要说从古至今,这永远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都有什么,那可能需要费上许多工夫才能计算出来。但要是只说出其中一样行当,那要苏秋月来说,必然就是教育行业。
学习是永不落伍的事情。
而说起学习……
顾名思义,学的当然不是言之无物的东西,得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才行。
于是乎,在沪市的某印刷厂正在赶工如赶场一般的印刷着《数理化自学丛书》的教材时,同样想要为广大学子出一份力的苏秋月也同样在苏有粮和林七的帮助下,将自己亲手整理出来的一套以9527名字前缀的“银河”作为教育品牌的,针对不同阶段,由浅入深的高考复习资料印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