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节,一切都虚浮的热闹着,就像暮贞即将到来的婚事。没有再去宝昌寺,天后的话久久回响在耳边,那个树下长风玉立的人,竟是万无理由再见了。
静等着婚期的到来,恍若这是世上唯一留在心里的事,岁月静好,便是半点也不用操心了。
绾了个灵蛇髻,对着镜子淡淡的蕴着笑意,自有一种清新闲适的美。先朝传下的发髻样式,别致而精巧,比高髻更多了些纤巧温柔。暮贞闲闲的打发着出阁前空虚而安逸的日子,心中藏得是深深的眷恋,这样的日子太舒适,只可以终究短暂。
“小姐的发髻真别致……”夕儿赞叹道。“可知这发髻是谁创的?”暮贞来了兴致,问道。“发髻就发髻嘛,一人梳了好看其他人就竞相效仿呗,还管谁创的!”“劣丫头……不知道还嘴硬,”暮贞指着夕儿笑骂道,“这是文昭甄皇后所创,书言,此发髻乃后日观灵蛇盘绕之姿而得灵感……”暮贞浅笑着说,却被夕儿接过了话:“后来呢?”“什么后来?”夕儿无不神往地说道:“她的夫君看了一定很喜欢吧,记得小姐讲过,文昭甄皇后就是洛神啊,她天生丽质又这样心思细腻,她的夫君会很宠爱她吧。”暮贞没有回答,心里竟没来由的一阵伤感,低了头,道:“夕儿,去把我那件绯色的襦裙拿来……”“是。”夕儿应着,带着少女的好奇和憧憬,心里依旧念着这个故事。暮贞看着她单纯可爱的背影,叹了口气:“傻丫头……”转向铜镜,镜中人的眼睛里溢满了清愁。
着上襦裙,顾影自怜,全无了早起的好心情。
天空中响起了几声闷雷,刚刚踏出府门,大雨便瓢泼而下,像是郁积了太久,雨点如一颗颗惊雷,炸响在四周,夕儿的伞都有些撑不稳。暴雨腾起了白茫茫的雾气,遮蔽了四面八方。行人四散奔去,街上不久便空了下来,徒留声嘶力竭的雨。
一辆马车驰来,说不出的急促,赶车之人近了才看到暮贞主仆,慌忙勒着奔马,夕儿护着暮贞向路边躲开,却见马车轰的一声翻覆了在了前方。奔马躺在地上呻吟嘶吼,车夫和马车里的人全无动静。
“夕儿,我们去看看……”雨声太大,暮贞向夕儿喊道。车身破损的太厉害,竟无从下手。“小姐,血……”暮贞循声看去,血水顺着大雨汇成的水流从马车中流了出来……“夕儿,回府找人……”“是,”夕儿应了一声,向雨中奔去。“有人吗?”暮贞勉强撑着伞,问向车中,大雨打过脸颊,生疼。
“小姐,人来了……”夕儿不久便回来了。五六个强壮的小厮,七手八脚的将车里的人拉了出来,大雨滂沱中,暮贞看到了一张毫无血色的俊秀脸孔。“快,抬到府中,找个大夫看看吧。”遵从郡主的吩咐,仆人将人抬往府中。
如烟如幕的雨帘中,重伤的裴珣撑开疲惫的眼,望向了声音的主人。她一袭绯色的襦裙,美的不染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