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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白如盏灵力被压制,他噎得说不出话,气得险些要从空中栽下去幸而水芊陌及时出现扶住他。
    看到重觎的脸,水芊陌震惊,这魔尊竟真的是当年的魏轼卿,她一直以为这是三圣阁的借口,没想到是真的。
    重觎轻扫了一眼水芊陌,眼中尽是轻蔑,华冶知道她是华清竹,他固然也知道。
    这个女人,在西华的时候,就多次背着华冶勾引他。
    “冶儿怎么这么不懂事,魏公子有眼疾她还不好好照看着,都让魏公子受伤了。”
    “轼卿,你真的要娶冶儿吗?我只是担心冶儿身子不好,轼卿最后会受丧妻之痛,我与冶儿是亲生姊妹,如果轼卿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
    重觎想起这女人当时的嘴脸,只悔当时自己顾及华冶的心情,没有杀了她。
    “当年三圣阁诬陷西华与魔族勾结,以此借口攻陷西华,以为过了一百年本尊就忘了吗?!”
    重觎眸如焰电,他道:“这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礼物,希望两位能喜欢。”
    白如盏强撑着身子,他咬牙道:“当初三圣阁不过是趁虚而入,而你魔尊,为了利益处心积虑接近神华尊的小女儿,最后在新婚之夜灭了西华满门的,不正是你吗!?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西华被灭,三圣阁如何能将整个西华拿下,我如今怎么可能坐到仙尊的位置?我们小人之心,难道你忘恩负义,残忍无道就是对的?五十步笑百步,当真可笑至极!”
    重觎的眼神极其阴森可怖,他被戳到痛处,板戒的魔眼忽亮,射出的光瞬间穿透了白如盏,白如盏登时身骨四分五裂。
    他冷蔑得扫了一眼底下的人,黑袍一抖化为紫烟消失不见。
    等华冶从逐月地宫出来时,整座白羽宫已经变了天。
    惨叫声,呼唤声混在一起。
    她听见——
    “太子被烧死了!大家都忙着应战魔将,太子身边的侍卫早死了,谁还顾得上他!”
    “一百年前现世的魔尊重觎又出现了!白居圣人受了重伤,已经被涟寒圣人带回去养伤。”
    “大家别慌,魔尊带着魔将离开白羽宫了,现在已经安全了,按照圣人的吩咐行事……”
    魔尊,重觎。
    华冶想起来了,魏轼卿入魔,成了魔尊,他本来名叫重觎。
    她猛地一震,扶墙弯腰蹲在地上。
    只要记忆一触即他,她的灵魂都在受着跗骨的疼。
    华冶摇摇头,试图将他在自己记忆里抹掉。
    在逐月地宫内华冶没有找到清心盏,出来以后知道沈缙死了,她便去找失踪的华念,却怎么也找不到。
    “我在这里。”华冶听见华念轻轻的声音,看他缩在一口井的旁边,刚要碰她。
    倏地,她瞳孔微缩。
    “……”
    “那人为了救我,我们两个都被烧死了。”
    华念的身体化为鬼,他说着,重觎从阴暗处露出“沈缙”的脸。
    ——
    华念以前一直觉得,爹爹法力无边,没想到他倒是这么会骗人。
    爹爹说了,娘亲不认得他们,现在也不能认得,不然会杀了他们。
    这点华念是能看出来的,娘亲不像人族的母亲那样对他那么温柔,常常脸色不耐烦,对他冷眼旁观。
    他和爹爹都很想待在娘亲的身边,自然需要用别的方法。
    爹爹和他都变成了鬼。
    爹爹扮作那个太子沈缙的样子化成鬼,而他抽离魂魄也装成鬼。
    扮成鬼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
    但令他极为委屈的是,成了鬼,娘亲依然这么狠心,怎么也不肯让他们留在身边。
    “六姑娘,说得倒也是事实……”
    华念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黑白无常,眼神阴郁,那黑无常懒洋洋得摇晃着脑袋,看着这小魔头一脸不好惹,撇撇嘴,当即改了口。
    “这两个鬼,我们阴曹地府是不收的。”
    “为何?”华冶蹙眉。
    白无常也清楚重觎和华念的身份和目的,手中白扇一合回道:“这一个鬼是太子爷,真龙天子的血脉,他不肯走,如果不是鬼王亲自到场,我和老八是收不走他的。”
    “他呢?”华冶指着华念。
    “他他……”白无常想着措辞,灵光一闪便道:“这孩子心性纯良,只是他与太子爷一样,他们的死多多少少与你少了不干系,他们想跟在你身边,不如由他们去,到时候——”他正说着,突然住了声。
    华冶默然,知道了他的意思。
    到时候她复仇成功,最后永生永世身陷地狱,这两个鬼没了念想,便自己主动会再入轮回转世。
    也罢。
    华冶不再纠结。
    这时,黑无常突然道:“六姑娘,这血梅林因你回归,周围的鬼魅都被你吸引,煞气害了不少鬼,他们的亲戚邻居们都跑来向我告状。啧啧啧,那家伙,我还真受不了。”
    华冶淡淡一笑,慢条斯理道:“八爷不必担忧。择日,我将在此处建宗立派,与鬼结契成为我派弟子,到时,我既伤不了他们,他们也能为我所用,两全其美。”
    她的声音冷冷得,像是正凝结的锋利冰凌,即将刺破整个寒冬。
    第11章 梅宗
    封印百年的血梅林突然成立了一个宗派。
    宗派名,单字:梅。梅谐音“没”即大死,大空。
    梅宗入门弟子有个规矩:身死是鬼。
    世人更觉得,这宗派不正经,非得不是人,怎么着,还得为了进你宗门专门自缢不成?
    再加上血梅林本来就是禁忌之地,知道它渊源的人避之不及,不知道的只以为是哪个乡野出来的神棍在故弄玄虚。
    血梅林地处仙愿,仙愿从不缺修仙门派,提及这新秀,常有人戏称梅宗为“没”门。
    没门,听起来多不靠谱啊!于是,更是没人把它的出现当回事。
    没人把它当回事,不代表鬼不把它当回事。
    听到阳间有宗派专门为鬼建立,能够与这立派祖宗结契并得以修炼。排不上队,得等个百来年才能轮回的鬼正愁的没事做,个个如过江之卿,争先恐后往血梅林钻。血梅林整日里热闹非凡,只是这热闹是鬼魅们的,与活人无关。
    人死化为鬼,自然也分三六九等。
    有的鬼煞气戾气极重,有的鬼即便死了依然纯洁干净。至于如何区分,怎么能成为这梅宗的弟子并没有个具体的标准,这得看祖宗的意思。
    这宗派的立派祖宗传闻叫冶子,无人知道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想要结契的鬼只需呈上自己生前的贴身之物,如果被焚,即失败,如果被保留,便是成为弟子。
    结契的鬼,成为梅宗弟子自然有个特殊待遇,每只鬼都需要佩戴一条项坠,项坠里存着自己的一缕魂魄,只要戴着项坠,只要不是午时曝在日光底下,他们可以在阳光下能待两个时辰。
    这个突然出现的梅宗对活人来说是个笑话,但对死人来说意义非凡,正如梅宗的立派宗旨“无中生有”,他们像是重生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孤魂野鬼流离失所惯了,突然有了梅宗这个所谓的家,也是算是生了新根,有了牵挂。
    大雪纷飞,冬日尚寒,而血梅终年不败,梅香幽幽。
    华冶站在梅花树下,她依旧是一身红色纱衣不惧风寒,身上落了一层的雪,红白相融,在这疏影寡淡里更显冷艳傲骨。
    雪花拂过脸庞,冰晶结在睫毛上,华冶眼睛一眨不眨,直愣愣得看着雪花落在羽睫上,乖得不像话。
    重觎看到这一幕时,定格住了。
    梅红,雪飞,人艳。
    他默不作声走到她身旁,替她拨去身上的雪。
    华冶冷冷瞥了眼,不多给一个眼神转身就走。
    “瞧瞧,热脸贴冷屁股,这男宠又失宠了。”一个抱着自己头颅的鬼嚷着,他生前叫段阁,死后鬼都唤他断头。
    断头身体是不能说话的,只是头颅的嘴在说话。他生前被斩首,因而头颅经常走丢,害的它满地追,因此他总是紧紧搂着它的头,生怕一个看不见就一溜烟跑了。
    “什么男虫(宠)啊,我就没看祖宗虫过他。他这么献殷勤祖宗不还是不搭理他,倒不卤(如)那个小鬼崽子来得。”说话的是个吊死鬼名叫语婕,她的舌头伸出一大截,说话大舌头,为了自己的美丽形象常常把舌头塞回去,每次塞的时候,她一不注意就容易飘走。
    正说着呢,她又开始飘了起来,白衣裙摆刚升起,就被华念抓住。
    “语婕姐姐,你又飞啦!”华念笑得烂漫,一把揪住她的裙摆。
    断头被华念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怀里的头颅又趁机逃跑,它急得转向,又忙着去追。它一找,血梅林里住着的阿飘都要遭殃,地里埋的家底子都要被断头翻飞了。
    “哦!!蟹蟹念儿啦!”语婕笑着,舌头掉了下来,华念也不怕,把她拽下来落了地后,帮她把舌头卷起来。
    “姐姐要小心哦!”
    “啊~念儿真是个善良的乖孩子呀!”语婕忍不住感叹。
    血梅林里百鬼叫嚷,热闹得不得了。断头惹了好几家正在修行的鬼,被揍得连连哀嚎。各色各样的鬼,有的面目狰狞防止吓到华念都戴着面具,有的与常人无异,修行之外闲来无事就遛弯逗娃。
    华念身为血梅林的唯一一只小鬼,深受大鬼们的宠爱。
    华冶本是喜静的,自从建宗立派以来鬼魅们都住在血梅林修行,虽然躺在棺材里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醒来之后一见这么多阿飘蹿过来跑过去,总是不免烦恼。
    但也正是因为这里热闹,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的人间烟火气。
    想到,即便她以后身陷地狱,但有这么多鬼因为她曾经的存在而鲜活过,华冶很欣慰。
    可能正是他们的出现,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和刚开始不一样了,过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这日深夜,突然有人出现在血梅林外。
    血梅林阴风飕飕,来人一夜烧灯虚昼,她站在梅林外冻得四肢僵硬却依然不走,只求祖宗能帮忙。
    “啊~还真自(执)着呢~”语婕从外面飘回来,道,“是个阿婆。”
    “名门正派向来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都是鬼,她求咱们有什么用。名门正派怎么不帮?”画皮鬼又换了张女人的皮子,扭着身子冷哼道。
    断头道:“就是就是。”
    “阿婆怪可怜的,待会要下大雪,待一夜会冻死的。”语婕一脸愁容,很是怜悯。
    众鬼:……要不你去给祖宗说,反正我们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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