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稚视线扫过楼道墙壁上摆放的书籍,并不去理会对他表达欢迎之意的京极夏彦。
讨了没趣的京极夏彦也不在意,反倒是像一位年长的导师一样为风信稚解说着这座书楼。
“我并未细数过书楼里收录了多少书籍,但这些都是语言形成共识的图案,图案汇聚组合成了文章,再经过罗列排序……就成了书。”
书楼在他的话语之下延展开来,像是缩影一样,书籍复刻了整个世界。
所有事物的影子都倒映在书页上。
世俗、宗教、体系,能够被认知的所有全部被摘录。
“人类是脆弱的,压倒性的暴力与威胁会摧毁他们认知的一切,上层建筑也是如此。”
整个世界充斥着利他与利己的矛盾。
所以,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犯罪。
突破体系的桎梏,才能真正自由不是吗?
不过,遗憾的是因为绫辻行人这个宿敌的存在,他的谋划没能成功,但也没有失败。
他的继任者会帮他实现这一构想的。
京极夏彦将目光投向了正在浏览书籍的风信稚,嘴角勾起了一丝妖异的弧度。
他会让风信稚接受自己的理念。
潜移默化不可取,那就直接让风信稚坚守的理念崩坏,让其在世俗的恶意中挣扎沉沦——成为他所中意的继任者。
然后,就是妖术师的复活时间。
风信稚回头看了他一眼,鸢色眼眸里尽是凉薄的淡漠,像是摘下了平日里的温和面具一样,面容冷峻如同死寂的无垠冰面。
透彻的瞳孔恍若洞悉了一切,掺杂入几许肉眼可见的无趣与冷淡。
自愿改变是一回事,被迫接受是另一回事。
他不否定任何人的理念,但谁也别企图插手他的想法,更改他原本的意愿。
“这些事情随便你,但别出格。”
终于听见风信稚回答他的京极夏彦脸上笑容更深,像是见到了完美符合自己心意的学生一样,泥黄色的眼里晕染出冷静的疯狂。
他推了推眼前薄薄的镜片,内心带着诡异满足感地听风信稚把话说完。
“——否则,我会忍不住搞死这个世界的你。”
再杀你一次。
语气平静却冰冷到近乎凝滞。
风信稚合上书籍随手放回原位,也不管京极夏彦是何表情,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楼梯。
他推开书楼的大门,丝毫不想理会被弃置身后的人与书。
吊堂里一片死寂,悬空飘浮的灯火幽幽燃烧,无人问津的书籍待在书架上静默不语。
阴影笼罩了京极夏彦,搭配上一身破旧的和服,莫名地渲染出诡异的阴森。
半晌,京极夏彦放声大笑。
书楼穹顶上黑红色的“吊”字愈发深邃,字迹的边缘像是渗出了未干的血液。
灯火骤然熄灭,书楼吊堂瞬间漆黑一片。
隐约间传来吱呀的声音。
大门闭合了。
……
天色未亮。
风信稚从睡眠中醒来,逐渐清晰的视线对上了正趴在他身边的某个咒灵。
像是感觉到自己被注视一样,那个咒灵一派娇羞地侧过了脸,算不上是手的肢体偷偷地捂住了眼睛,一副不敢看他的样子。
有被对方的颜值磕碜到一瞬的风信稚默默地坐起了身体,发现满屋子都是模样渗人的各级诅咒。
风信稚沉默了。
哪怕暂时被封印,「天降邪魔」的威力也这么大吗?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床边一脸想要爬床(?)却因为忌讳着他身边这个咒灵而不敢爬上来只能眼巴巴勾着床单的几个小诅咒。
有点窒息。
察觉到这些诅咒完全没有杀意之后,风信稚就没有理会他们。
他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半天,思考着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天降邪魔」是被他的异能力同化或者说融入了吗?
所以在他启用自身异能力的同时,这份来自于京极夏彦的异能力也发挥了作用。
也就是说,在他能完全控制之前,出现在他身边的负面情绪会不断地异化成诅咒。
除非他整天粘着这个世界父亲。
风信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没有问题却又莫名想笑。
可就算他们两人不介意,这也不是长久之法。
那么就只有……
忽然,他起身下床,惊得身旁的咒灵呆了一下立刻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
勾着床单的几个小诅咒被他们的动作弄得东倒西歪,盘踞在房间各处的其他诅咒也有些骚动。
风信稚一把拉开了紧闭的窗帘。
外面是逐渐浅淡的夜色和……倒挂着的五条悟。
偷窥被发现的五条悟丝毫不见尴尬,反而热情洋溢地伸出手打着招呼,隔着窗户都能感觉到他的理直气壮。
他用指尖戳了戳玻璃,示意风信稚把他放进去。
风信稚盯着他看了半天,没想到五条悟会以这个方式出场。
他挂在港黑总部主楼的玻璃窗前应该有几分钟了吧,居然没被集火吗?
“他们之前已经发现我了,现在估计正在冲过来的路上。”
五条悟蹲在窗沿上,歪着脑袋笑眯眯地望着风信稚,一点都没把擅闯港黑当回事。
虽然对他来说确实连事都算不上。
“……这些诅咒都交给你了。”
风信稚看了一眼时间,虽然发现有点早但自己没了睡意,就干脆拿了衣物去盥洗室洗漱。
跟着他身边的那个咒灵呆呆地想要跟他一起进去却被一把关在了门外,还有几只诅咒也被风信稚顺手丢了出来,还在地上滚了几圈。
房间里的所有诅咒都往盥洗室移动了过去,没法进去只能在门外不断徘徊。
五条悟竟然从这些没有自我意识、刚诞生的诅咒身上看出了委屈的情绪,就像被主人遗弃了一样。
他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情况超有意思。
“太遗憾啦,被嫌弃了呢。”
他拍皮球似的拍了拍其中一只诅咒的脑袋,诅咒扭动着想要避开五条悟的手掌,表现得十分抗拒。
感觉被区别对待的五条悟:……
哦吼,你们这群诅咒居然还厚此薄彼?
莫名较劲起来的五条悟硬是拍了好几下,成功把诅咒□□到站都站不稳。
报复完后,他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的所有诅咒像是被打到要害一般瞬间支离破碎,消失得一干二净。
聚集的怨气被驱散,残秽也被消除,一点也看不出之前房间里堆满了诅咒。
他的脸上闪过一点思索的痕迹。
这些诅咒应该是被风信稚身上那个特级咒灵散发的怨气异化而成的,它们并不会伤害风信稚,甚至……存在被驱使的可能性。
五条悟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真有眼光。
又是一个日后可以比肩他的学生。
然后,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听见敲门声的风信稚打开了盥洗室的门,发丝上缀着几滴未落的水珠,俊秀的脸上留有未干的水痕,领口只扣到第三颗扣子,能够隐约看见白皙的锁骨。
他意料之内地看见了房间里消失不见的诅咒,没有多想就打开了房门。
敲门的人不是港黑的安保人员而是匆匆赶来的太宰治,他连首领的红围巾都没戴只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大衣,甚至左眼绷带还有些散乱。
他刚想开口跟风信稚打招呼,目光却不自主地看到了房间里的五条悟。
对方伸出手朝他挥了挥,然后双手插入衣袋,看起来理直气壮极了。
太宰治:???
虽然知道对方想挖人,但是凌晨四五点钟天还没亮就挂在港黑大楼的玻璃窗前,是不是有点不符合五条悟最强咒术师的身份?
这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冷静了几秒钟后他就大致猜出了整个过程。
……咒术高专,有点烦。
任何一个跟他抢稚君的家伙都非常讨厌。
可是他又清楚「人间失格」不可能彻底消除稚君身上的异样,需要和咒术界的人进行一次协商才行。
就很不开心。
太宰治面容带笑地拉过了风信稚,指尖触碰到了他的左手腕,另一只手对五条悟做出来一个邀请的手势。
来谈一谈关于稚君的入学问题。
五条悟自然欣然同意。
咒术师对情绪的转变非常敏感,即使太宰治没有表现出来,他还是能隐约地感知到对方的不情不愿。
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对方情绪变化得像是被残暴的恶徒抢走了儿子?
说到恶徒,明明是身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太宰治才对吧。
噫,不管了,反正这个学生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被握住手腕的风信稚明显感受到太宰治满脸笑容下不愉快的心情,他眼眸里轻轻漾开一丝温和柔软的笑意,歪过脑袋注视着太宰治,带着静谧恬淡的安抚意味。
视线接触的瞬间,太宰治有缩回来的念头,但强行忍住了略带羞耻的回避心情,进而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无言的安抚。
看,稚君有在安慰他哦~
直面这份炫耀的五条悟沉默了一小下,差点没忍住掏出手机给亲爱的学生伏黑惠来一个视频通话。
另外,这股浓郁的笨蛋糟心胡思乱想老父亲和他的懂事听话二十四孝好儿子的既视感是不是哪里不对?
贵圈黑道的关系有点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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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猫猫拍桌):跟我抢儿子的人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