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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纸鸢刚想要说话,就被季明烨掩住了口。
    她顺着季明烨的眼神看了过去,发现吴氏站在一旁,正伸长了脖子试图偷听他们的对话。
    吴氏被发现后哂笑了两声,正要发言讥讽,就看到林九杰啃着一串糖葫芦,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喊道:“娘,你快回去看看吧,月姐在家里要上吊呢。”
    吴氏惊得楞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气得拔了林九杰的糖葫芦,一把扔在地上,拉着他的手便往家跑,一边跑一边骂:“一个风火事你还慢条斯理的来告诉我!你月姐要是出事,看我不打死你。”
    林九杰跑得磕磕绊绊,一边回头看地上的糖葫芦,一边还不忘气吴氏:“娘,你用不着跑这么快,月姐都寻死好几回了,哪一回不是干打雷不下雨,她定会等你到了家再上吊的... ...”
    林纸鸢看着远去的吴氏母子,仰头对季明烨笑道:“她本是要来看热闹的,没想到倒被我们看了去。”
    季明烨回头看了看林纸鸢,低声斥道:“跟我回家!”
    林纸鸢转移话题没有成功,加上刚才是被季明烨所救,自己还瞒着他行事,心中有愧,所以一路上都乖乖的跟在季明烨身后。
    ***
    回到家中,季明烨静静的看着林纸鸢,不发一言。
    林纸鸢有如芒刺在背,申诉道:“我又没干什么坏事,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季明烨低下头,和林纸鸢的脸保持平行:“你是没有做坏事,但你瞒着我做什么?”
    林纸鸢虽问心无愧,但被他看得十分心虚,嗫嚅着思考怎么回话。
    “还说什么去看望祖母,我原想着去接你,结果到你祖母家一看,半个人影也没有,”季明烨背过脸去,语气加重了些:“这就是你说的要对我不离不弃,真诚相待吗?”
    林纸鸢听话听音,感觉季明烨真有些生气了,忙转到他眼前去:“你生气了?”
    季明烨抬着头,看也不看她,嘴里却是说:“没有。”
    季明烨本就生得高挑,若是不俯下身子和林纸鸢说话,林纸鸢便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下巴和修长的脖颈,完全无法和他对视。
    林纸鸢蹦了好几下,看季明烨还抬着头不理她,委屈的说:“我这不是怕连累你嘛。”
    “连累我?合着你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差一点就要被苟宅的家丁从浴房里翻出来,就不算连累我了?刚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也许你现在已经在苟宅里哭了。”
    林纸鸢张大了嘴巴:“你跟踪我?”
    “我是在保护你!明明知道苟举人不是善茬,还不多留心些,大着胆子只是往前莽,跟了你二里地你连头都没回一下,我都怕你稀里糊涂的就把命给送了。”
    林纸鸢被季明烨劈头盖脸的一顿训,忍不住辩解道:“正因为苟举人不是善茬,我才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嘛。”
    季明烨对她一直十分宽和,说话基本都带着笑,长久相处下来,林纸鸢都要被惯出了一点小脾气。
    不想今天一连挨了七八句重话,林纸鸢越想越委屈:“我又没有害你,你这么凶干什么呀。”
    这话里已带着哭腔,双眸含泪,一眼看去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季明烨不自觉的放软了语气,训斥也变成了嘱咐:“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但你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要瞒着我,更不要自作主张,知道吗?”
    林纸鸢瘪着嘴巴,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细若蚊吟的嗯了一声。
    季明烨看着她小耳朵都透着绯红,扒拉着手指头不肯抬头,东张西望以缓解委屈的小模样,心彻底软下来,反而找话来哄她:
    “其实你也挺机灵的,就是经的事少些,我也不是怪你,说吧,你和春香都商量了些什么?”
    林纸鸢这才将自己和春香之间的对话和盘托出,末了还不忘解释:“春香没进苟宅前常来林家镇卖草药,我和她早就认识了,对他们家的事也清楚。”
    季明烨点了点头:“这就说得通了,难怪你能这么快想到和春香搭线。不过,人,你找对了,但你们商量的对策,还有些纰漏。”
    林纸鸢疑惑的抬起头,睁着通红而澄澈的眸子看着季明烨:“这是怎么说?”
    季明烨看着林纸鸢双眼通红的样子,心里已是一百八十个后悔刚才那么直白的说她,于是颇有耐心的拿过一根竹棍,在地上花了几个小人,蹲下身来细细讲解。
    “春香既对苟举人有深仇大恨,又是苟举人的宠妾,你想到用私藏官服来做文章,找她里应外合,这一步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你让她将官服偷出来,并由你去当首告这一步,及其容易出纰漏。
    我看苟宅最少也是四进宅子,按你的说法,春香先要拿到官服,再在深更半夜出两道门,把官服抛出墙角,她一个普通女子,要想避人耳目完成这一切,实在太难了。”
    林纸鸢为难的说:“可不把官服拿出来,我直接去报官,没有证据,县衙不受理怎么办?”
    季明烨笑她天真:“你确定你拿着官服去报官,县衙就会受理了?”
    林纸鸢惊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明烨道:“我去打听了一下,松阳县的这位白县令并不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官多半是倾家荡产捐纳的,急着回本。
    他连你妹妹林月娥那五百两嫁妆银子都要贪,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你拿着官服去报官,不过是白白给他送去了一桩横财,等他连吓带骗榨干了苟举人手上的银子吗,这桩官司就算是结了,哪里会去管你们的死活。春香之前去告苟举人涨佃租,白县令不也没理她吗?”
    林纸鸢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颇有些傻眼,她蹙着双眉思来想去,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回头一看,季明烨眼角缀满笑意,毫不慌张,正等着她来求他。
    林纸鸢福灵心至,赶紧凑了过去,意意思思的开口道:“季明烨?季大哥?”
    季明烨身子一偏:“什么季大哥,都把我叫老了。”
    林纸鸢放下身段,扯了扯季明烨的衣袖,哄道:“烨哥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就说吧,我都快急死了。”
    林纸鸢嗓子娇软,这一声哥哥叫得清甜。
    季明烨回过头来,低声笑道:“要我说,干脆在苟宅放一把火,烧得整个松阳县的人都知道,等到潜火军来救火的时候,再让春香趁机将官服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往外一递,这事就算成了。”
    林纸鸢听着这主意有点耳熟,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你当初收拾那个捕快的做法吗?趁火打劫?”
    季明烨笑道:“说的什么话,我这叫替天|行道,况且一招鲜,吃遍天,好办法不妨常用。”
    林纸鸢纠结的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不像个正经办法。”
    “要那么正经干嘛,管用就行,这样一来,官服的事情被摆在了明面上,再把这事压下去就不容易了,再者说,苟家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定然拿不出行贿的钱财,没有贿金,谁肯替他遮掩?”
    林纸鸢越听越有道理,不禁连连点头。
    季明烨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应该是想将春香救出来的吧?”
    “那是当然,春香我是肯定要救的。”
    季明烨道:“那就对了,私藏官服是重罪,事发后,苟举人逃不过一个死字,就连其他家眷也多半是流放。
    如果按你们之前的说法,你去做首告,春香做证人,只怕有些官吏懒怠,把春香也列入家眷一同清算,只有让春香做这个首告,才能将春香彻底摘出来。”
    林纸鸢问道:“官吏...真的会这般颠倒黑白吗?”
    季明烨笑道:“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官场上也是如此。”
    林纸鸢心里有了底,便笑嘻嘻的打趣道:“你懂得好多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呢。”
    季明烨意味深长的看了林纸鸢一眼,站起身来向屋内走去。
    “你干嘛去?”
    季明烨笑道:“不是你说的吗?趁火打劫,我去准备些家伙,今晚就动手。”
    ***
    苟宅
    今日苟举人在街上受了些气,连去春香家里搜查都忘了,回到家后便开始发脾气,瞧一切都不顺眼,对着奴仆吆三喝四不说,连家里养的大白狗都要踢上两脚。
    春香今夜就要行事,便拿出十分的小心去敷衍苟举人,侍立在一旁一杯接一杯的给苟举人灌酒。
    苟举人醉到一定程度后,身子瘫软,仰躺在床上口齿不清的骂道:“我是举人!举人知道吗?十里八乡才我这么一个,看不起我,哼,等我当了官,有你们的好看。”
    春香看苟举人意识已不清醒,便假意安置苟举人睡觉,手却去摸他腰间的钥匙,要去开了大橱拿衣裳,谁知手刚碰到钥匙,就被苟举人一把抓住了。
    春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就听苟举人将钥匙解下来一把扔给她,模模糊糊的说道:“去,拿,拿我的衣服来,我要当官,当官!”
    这正合了春香的心意,她开了橱柜,捡了一件最华丽的官服,缠在自己腿上后用裙子掩住,悄悄的出了大门。
    她沿着墙走到自己小院门口,看了看四周无人,便伸手要去开院门。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动静,白日那个刀疤家丁从草丛里蹦了出来,还不等春香惊叫出声,便一把将春香压在身下,然后死死捂住春香的口鼻。
    “哼,贱|人,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裙子里藏得是什么?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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