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
“苏小姐,过于执拗不是件好事。”
我苦笑,支票上没有填上数字,我写了四个字。
“我要裙子。”
他明明就很重视这条裙子,为什么要扔掉?
有个模糊的念头在我心里闪烁,好像找着一丝头绪,又好像什么都抓不着。
vosamo。
我爱你。
扔了裙子,心呢?
不想他后悔。这世上有些东西一旦喜欢上便是永久,有些人一旦爱上便是一辈子。这裙子,本来便是他为喜欢的人所设计的。
我不知道,在这八年里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又是什么让他将裙子送我,又让我将它扔掉。但是,对于喜欢的人,他根本就不想放手,如果不在乎,何须特意将这礼物处理掉?
我爱他,所以即便连他后悔也舍不得。
“这条裙子上下也不过万把块,苏小姐可以在这支票上写上数倍金额。苏小姐是聪明人,应该懂得斟量。何必浪费心思,去做一些没有结果的事情?”
果然,他认为我所做一切不过是机关算尽,为了引起他注意。
“纪先生,你说过的话算话吗?”
我想了想,又道。
“苏小姐,我记得我方才说的是在这支票上填上数字而非其他东西。”
纪叙梵眸光一暗,越发不悦。
我摇头,拿起方才被纪叙梵扔到地上的裙子:“可以劳驾你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纪叙梵脸色更是难看:“裙子放下,一切到此为止。”
他已是懒得与我说话,往二楼走去。
但很快,他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声音微凛。
衬衣后摆叫我抓住了。
我道:“我不要钱,出门来换。”
“如果我说不呢?”纪叙梵冷笑。
“那么,我也坚持。”
我有些惊惧他的语气,咬了咬牙,一字一顿道。
纪叙梵转身,目光如电掠过我捉着他衣服的手。
我用的是右手。
刚包扎好的伤口,血迹在纱布上晕开,一圈一圈,红得有些惊心。
我在赌,赌他不忍心。
“苏晨,让我告诉你,”纪叙梵钩钩唇角,温热的唇擦过我耳垂,“永远也不要随意去揣度别人想些什么。”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五指用力收拢。
钻心的痛一阵阵袭来,血水几将纱布全数染红。
“还要坚持吗?”
纪叙梵眉眼一挑,唇边扬起抹笑,很冷。
我看着他,认真道:“我坚持。”
纪叙梵一怔,笑意冷冽得几近残酷。
“那好。苏晨,我们做这个交换。”
他握紧我的手:“走,让我看看你的勇气到底有多厉害。”
他拖着我走了出去,砰地摔上门。
门外积雪浅浅,霜华遍地。
我低头看了眼被他紧握在掌中的手,纱布已被血水浸透,血一滴一滴沿着我的手腕落进他手中,滑进雪地,一片银白中一抹红色,鲜艳夺目得宛如在黑夜盛放的玫瑰。
“还要继续吗?”纪叙梵眸光鹰般擦过我的手。
“为什么不呢?”我左手紧挟着裙子,问道,“纪总有献过血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他一怔,倒来了兴致。
“一般来说,人体失去400毫升以下的血液仍在安全范围之内,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不远,在失血400毫升前我总能去到。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放弃?”
纪叙梵淡淡笑了,过了好一会儿,方道:“苏晨,听你说话真是件愉快的事。只是,”他语锋陡然一转,“这是为自己打气?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少说几句,这一路,可没你想象中的好走。”
我虚弱地笑了笑,闭嘴。
很快,我便明白纪叙梵是对的,或者说,我忽略了的,他一早便注意到。此时正是融雪前后,气温极低,我刚回屋便把大衣脱掉,现下只穿着酒店提供的那件单薄的洋装,更要命的是我脚上穿的是拖鞋,这一路走下来,我几乎冻僵,要不是他紧紧揽着我,他身上的温暖替我抵了些寒冷,我早已支撑不住。只是,作为惩罚,他也并不曾放过我,我的手,在他紧紧扣合下,伤口破裂,流血不止。由于失血渐多,整只手臂已开始麻木起来。
纪叙梵突然放开我,我一个趔趄,怔怔地看着他。
“回去。”他冷冷道。
我只是摇头。
“你现在根本连走也走不动,这样的坚持不是很好笑吗?”
“除非,你肯把裙子给我。”
纪叙梵燃了支烟,他深吸几口,一弹烟灰,厉声道:“不。”
“那对不起,我的答案也同上。”
我咬咬牙,站直身子。
“那么,如你所愿。”
纪叙梵笑了,寒意慑人。
往后一路,他再也没有扶我。
到得目的地,我眼前一黑,往地上就摔,一声冷笑,一双大掌却伸到了我腋下。
他身上的气息混着烟草清香传来:“这便是你坚持要来的地方?”
“你在酒店吩咐的事,我现在完成。”
我将一直紧抱着的裙子举高,然后松手。裙子随风飘舞,在空中画了个弧线,随之落进眼前的垃圾箱里。
双眸仿佛蕴了风暴,紧紧盯着我。
下一秒,那双曾为女皇独奏弹出过天籁的手,攀上了我的脖子。
怒火在他眼中猛涨,他很快收紧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