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硬着头皮汇报道:“根据现场情况来看,入侵商会的人数大约在一百到三百左右,现场尸体大都伤在要害,看样子像是训练有素的人所为。”
“哼,那个姓蓝的小子还有点能耐,竟然和这种人勾结在了一起。”白老家主冷笑,咬牙切齿道,“当初留下他,就是个祸患!现在好了,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了一口!”
“老家主息怒。”管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顶着面前的怒火,尽量安抚暴躁的老家主。
“家主何不派人重新夺回商会?”管家眼珠一转,为老家主出谋划策。
哪知这句话一出,老家主原本稍息的怒火重新爆发了出来。
“你以为不想?只是这小子背后那帮人,可以血洗商会第一次,就可以做第二次、第三次,我们现在如何动得了他?”老家主皱着眉,冷声说道。
“是。”管家低头应道。
“那日易祁去了现场,为什么没发回消息?”顿了顿,老家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问道。
问及此,管家脸色骤变,颤声道:“易祁少爷……他失踪了。”
“什么?”老家主鹰眸通红,气急败坏地吼道。
“是……而且易祁少爷在失踪前,并没有传回任何消息。”管家别开眼,不不敢直视老家主暴怒的眼神。
老家主霍地站起,沟壑深深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狰狞地从牙缝中挤出字句:“白易祁那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白家真是白养这条狗了!”
此时的他,昔日家主风范不再,露出了他可憎的面目和狠毒的本性。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态,长叹道:“罢了。这些事我早已全权交给后辈。都一把年纪了,我还瞎操什么心呢?”
沉默片刻,他接着道:“告诉那小子,把这件事处理妥,不要让外人有一点非议。”
“是。”管家低下头,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全权交由后辈?平日小辈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一到大事,若非你的批准,其他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是换了个更安全的地方,却依旧掌控着白家上上下下,这就是老家主的精明之处。
而彼时,把白家上下急得跳脚的某人正坐在b大的自习室里,不紧不慢地查看着手里几个公司的季度业绩。
“吱呀。”门被轻声拉开,即墨千歌的睫毛微微一颤,却并未有更多反应。
来人看到她依旧伏案的背影,不禁有些意外,扶着门把的手一停,手指上暗红华丽的尾戒格外醒目。
“你好像不意外我的到来。”他走到即墨千歌身旁,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
即墨千歌头也不抬,继续忙活她手上的活,语气平淡道:“我为什么要意外?”
那人懒洋洋地把玩手上的戒指,若有所思道:“你总不像个女人,却又能把女人的本性很好地展现出来。”
“是吗?”即墨千歌还是没有抬头,随口答道,“得到黎少的夸奖,我还真倍感荣幸。”
“能夸奖即墨小姐,我也很荣幸。”黎绯夙艳丽的唇扬起瑰靡的弧度,眼中暗芒让人琢磨不透。
即墨千歌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线条优美的双眸中蓦地闪过冷嘲:“黎少不会以为,这种魅术对我有用?”
被人戳穿,黎绯夙也不恼,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小指上的尾戒,魔魅的面容似剧毒的罂粟,也似盛放的死亡蔷薇。
“即墨小姐的能耐果然超乎我意料,让你一局又何妨?”他斜靠在椅背上,姿势是说不出的优雅。
如果说洛青冥是戴着面具的妖魔,那他便是游走于黑暗的媚鬼,举手投足都带着致命魅惑的死亡气息。
他们之间刚刚看似和谐的对话,其实是在暗暗交锋。谁先起了情绪波动,谁便输了。
即墨千歌的定力,让黎绯夙心惊。
他知道,他输了。
从一开始进入自习室,他就在对她使用魅术。
黎绯夙本身便生得极为妖冶,再加上魅术的蛊惑,眉目间便透出一股颠倒神魂的妖娆,几乎无人可以抗拒。
就连即墨千歌,也险些被他的魅术所迷惑,若非本身定力惊人,又有离的提醒,只怕她也早如败者一般匍匐。
“离,谢谢你。”即墨千歌给离传音道。
“哼,你还知道谢?”冷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是离一贯冷漠嚣张的语调。
这个别扭的家伙。即墨千歌笑笑,不再打扰他。
她知道离正在恢复实力,所以无法出现,就连一次苏醒,都会影响他的恢复。
但他还是选择了一次次苏醒,为了她。
这个时候,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是她的契约者,只要在她生死关头保她一丝气息,就不会影响到他自己。
“别多想,本尊只是希望自己的契约着别太弱而已。”生硬别扭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显然又是离在口是心非。
即墨千歌眼中飞快地闪过无奈,却没有和那家伙争论什么。
“即墨小姐看起来似乎在分神?在狩猎中,分神可是会给猎物可乘之机的。”黎绯夙见着她的眼神,眼中暗紫色光芒一闪而过。
即墨千歌微微抬眼,淡笑道:“黎少没有打过猎吧?”
“哦?此话怎讲?”黎绯夙挑了挑眉,纤长的眉梢扫过,竟有种慵懒轻柔的美。
“若只是人工圈定的猎场,那根本不必担心这些。因为那些听话的猎物就像一只只万圣节彩蛋,乖乖地等着你去寻找。”她合上笔记本电脑,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黎绯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若是真正的狩猎呢?”
“在非洲大草原,人也好,动物也罢,都只是自然规则的服从者。”即墨千歌的神情似怀念,却看不出悲喜,秀眉的眉目有过尽千帆的沉静沧桑。
“猎手的分神,一种是以自身为饵,更好地引诱猎物出现。”即墨千歌神情一转,竟有种崇敬的意味,“这种人,都是强大的疯子。”
黎绯夙没有接话,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即墨千歌嘴角一弯,紧接着扬起嘲讽的笑容:“还有一种懦夫,是因为对未知和危险的恐惧,早已侵占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黎少觉得,我会是哪一种呢?”她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面上画着圈,敛眸无声轻笑。
“我倒是很希望你是第二种,可惜,怕是要落空了。”黎绯夙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眼中发现一点得意,或多余的神情。
没有。除了深冷,一无所有。
可她说的偏生是极为狂妄的话语:“黎少,既然你有对猎手的了解,那就也请有作为猎物的自知之明,白家那些小动作,是瞒不过人眼的。”
“是吗?”他摩挲着小指上的尾戒,唇畔勾勒出深长醉人的笑容,如红酒香气般氤氲。
“恕不奉陪。”即墨千歌嘴角同样扬起令人愉悦的流畅弧度,拿起自己的东西,潇洒离去。
狩猎会开始的,但不是现在。
收起笔记本电脑,抵着额头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即墨千歌转身走出校园。
“跟上她。”阴暗华丽的声音响起,上扬的尾音像轻柔的羽毛,撩拨人的心弦。
大街。此时的大街,因为正逢工作日,又没有到饭点,所以人并不多。即墨千歌悠闲地散着步。
“主人,她在东大街散步。”有压低的声音透过耳麦传去。
耳麦那边的人拨弄着自己的指甲,在听到这句话后,漫不经心地吐出两字:“蠢货。”
然而他的嗓音却悦耳至极,说起这种字眼也极为优雅。
“是,属下知错。”压抑的声音沉默良久,轻声说道。
他知道,自己的跟踪是被人识破了,而且还是个不动声色的高手。
“你退下吧,趁她还没有发怒,远离她。”妖魅的声线依旧散漫,仿佛失败的不是自己的人。
“主人……”男子一惊。
耳麦那边传来低低的轻笑,让人足以相像出那人的顽劣本性:“这个任务,你不可能完成,退下吧。”
男子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咬牙道:“是。”
“王妃,他已经放弃跟踪了。”夏子寒恭敬的话在空气中密音成线,落入即墨千歌耳中。
即墨千歌颔首。在知道自己被识破后,悄然退下,这种自知之明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何况,大部分跟踪者都是为人卖命,不可能放弃任务。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跟踪自己的人很了解自己,要么指使他的人很了解自己。
“去查查他,记住,不要声张。”淡淡的话语在空气中扩散,随即有一道极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
即墨千歌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某个方向,正是身影消失的地方,紧接着,满不在意地回身,走向街角。
“出来吧。”阴暗的街角空无一人,连摊贩都懒于靠近。即墨千歌忽然停步,朝着身侧面无表情道。
静。一贯的安谧此时竟成了诡异,给人以置身荒漠的错觉。
“还不出来吗?”女声微冷,如一汪清泉注入沙漠,打破这层诡异。
依旧无人现身,却已有人有了动摇。
即墨千歌眼眸微眯,敏锐地感受到周围气氛的细微变化,最后的话如一柄利剑,刺破所有心防:“黑鹰,何必再遮遮掩掩,即使你不现身,我也能找到你的位置。”
语罢,她不带感情地回首,黑色双眸陡然撞上人的视线,让人心中战栗。
那双黑眸中星星点点的破碎光芒,不是犹如在看死物的冰冷,而是一种狂热。
将每一个敌人都看做猎物,对于必胜的残忍狂热。
浅色薄唇不由自主地抿成微弧的线,浑身血液仿佛都已凝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在此刻被体现得再淋漓尽致不过。
那眼神是刀,肆意切割着人的皮肤,顺着血脉游走,将丝丝寒意和死亡的气息渗入人心。
“你赢了。”深吸一口气,黑色的人影从虚空中缓缓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