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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谢长朝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那双幽深的眼睛比起方才的淡然多了明显的阴沉。
    廉晟环起双臂,突的看向陈警官,
    “麻烦把时简之前的监控影像调给我看一下。”
    监控画面被调到谢长朝面前的电脑上, 廉晟俯身单手撑在电脑前, 目光专注地看着监控上流逝地一分一秒。
    从某一刻开始,谢长朝的眼神突变,一阵后怕自脊背蔓延, 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廉晟此刻的眼神。
    “廉队……”
    廉晟的视线一刻也未从监控上移开,他清楚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时简。
    看到她拿过手表时无比雀跃的模样,看到卷闸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脸上明显震惊的神色。看到她弯腰去捡手机时,罗浩才毫无征兆地那一发子弹射了过去。
    廉晟的眉眼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那一通电话,原来是这么被挂断的?
    谢长朝把监控停在了最中间的一幕, 能将三名人质的脸全部看清。然而距离罗浩才最近, 明显处在最危险位置的女人可不就是前几天才见过的嫂子吗?
    黄述也同他一齐观看,直到谢长朝最后一次暂停, 他才得以看清那张略显熟悉的脸。
    他不掩震惊地看向廉晟:“队长, 是嫂子!”
    廉晟漫不经心地直起腰身, 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
    呵,还真是。
    ——
    电话响起的时候, 罗浩才的表情有了一瞬的突变。他满脸淡然地接起电话,用了十足的耐心去听对方说话。
    过了不足半分钟,他无情地笑了笑:
    “我的要求很简单, 第一:军方放了曹军;第二:准备两百万美金确保我和曹军顺利出国。”
    黎冉的表情一顿,在牵扯到军方二字的时候,心里的底气少了一半。
    不知道为何,她第一反应就是希望廉晟千万不要出现在现场,千万千万不要!
    站在那里,搁在单肩包里的手表还在按部就班地走着,周围意外地安静,安静到令人心慌。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想着就这样乖乖地等着救援才是正道。
    然而不知聊到了什么,罗浩才突然放下电话,猛地朝她们三个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飞快的扫视,而后粗暴地拎起原本躲在一角的另一个女人,拖着她走到电话那端。
    “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女人凄厉的哭泣声顿时充斥着整个室内,令罗浩才本就敏感的神经被无限激发。
    他怒目嗔视,一巴掌打在了女人的脸上,“你给我闭嘴,吵死了!”
    男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箍住女人的脖子,重新拿起电话,
    “我告诉你们,我的要求你们必须满足,我会带一名人质上飞机,直到能确保我和曹军顺利出国!听明白了吗!”
    黎冉看得仔细,抓着她的导购员突然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罗浩才所在的方向,声音都在发抖,
    “血……”
    “什么?”
    黎冉眉眼一颤,顺着她的指尖望了过去。视线所及范围,女人白色的裤子正被鲜红的血液所染红,一点一点,格外触目惊心。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的面部因疼痛而扭曲在一起,面色苍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放开她!”
    黎冉几乎想都没想就冲男人吼了一句,在触及罗浩才突然望过来的严厉视线,她又有些怂地解释了一句,
    “她这是先兆性流产,你必须马上放开她,让医务人员进来,把她送去医院。”
    罗浩才瞪大眼睛:“你以为我傻吗?”
    黎冉:“如果你现在不把她送去医院,她和孩子死在这里,一尸两命。我敢保证,你要的人和钱,一个也得不到!”
    话落,男人的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他低眸看了眼女人身上越来越多的血,神色有了片刻的停滞,“你说……”
    黎冉打断他的话,干脆利落:“换我。”
    “你的目的很简单,想要利用她作为警方的软肋做最后的保证能够出国。但现在她的情况很明显对你来说首先是个累赘,带着她你不仅抵达不了机场,很有可能在路上给了警方机会。其次,她现在的流产征兆如果不及时抢救,很有可能都挺不到最后。最后——”
    说到这,她挑了挑眉,神色一片平静,
    “黎谦大校听说过吗?”
    不得不说,黎冉这个时候就非常感谢自己的老爸有此等影响力,大到她现在足以有资本去忽悠一个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人。
    她敛了敛眸,将自己眼底的害怕给轻易掩下,了然道:
    “我是他的女儿。”
    “所以,综上所述。换我,用我换她,对你更有力,且更能威胁军方。”
    罗浩才用枪抵着女人的太阳穴,语气恶劣,
    “我凭什么相信你?”
    黎冉叹了一口气,想要翻自己的手机给他找照片。可翻了几秒钟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刚刚已经被一枪无情报废。
    她扯了扯嘴角,从包的夹层里掏出自己的卡套。白嫩的指尖还染着方才被子弹擦过的血迹,从卡套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这是我和我爸的照片,你自己看看。”
    她把照片往最近的柜台一搁,而后态度比他还要坦然,
    “权衡利弊,如果你硬要绑她那也无所谓,这样我还能早点出去。”
    说着,她耸了耸肩,故作惋惜地准备退回原来所站的位置。
    罗浩才眯了眯眼,心中有所参谋后毫无征兆地推开原本箍在手中的女人,被黎冉接了个满怀。
    她冲着后面躲在一角的导购员喊道,“快点过来帮忙啊!”
    导购员抖着双腿和她一同扶着女人往回走,但还未走几步,原本扎着的马尾被一把扯住。
    黎冉没忍住痛惊呼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勒着脖子猛然拖着向后走了几步。
    我特妈惹的法克!
    被扯着回到电话端口,罗浩才重新拿起电话。虽然箍着她的男人一看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人,但是男女力量的悬殊还是让黎冉无力反抗。
    电话的隔音并不好,双方一来一回的话语交谈,黎冉也因此被迫听完了。
    很简单,就一句话,对方不知怎的同意了罗浩才之前的要求,而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先行完成要求的前提:释放另外两名人质。
    双方给予绝对的信任是交易的前提,往往在警方和歹徒的谈判过程中,信任是建立在猜测之上最好的保护色。
    所以当医护人员抵达时简外的时候,特警人员正呈半包围式站在一起,准备先抢救交换之中的两名人质。
    卷闸门慢慢卷起的同时,外边的光不断渗了进来。和关上之前的阳光有所不同,掺了点夕阳的橙红。
    黎冉看着卷闸门微微抬起,她不适地眯了眯眼,努力适应着过于刺眼的光线。
    半露的卷闸门下,她看见特警队员的黑色制服出现在眼前,看见攻坚队的器械立在那里,仿佛无声地宣判死刑。
    罗浩才绑着她不断地向后退,退避到能给被枪.击的距离之外。
    直到进入帘布的最后,她看到升起的卷闸门外,那双黑色的作战靴上被暖黄晕染的军绿迷彩,那样的好看,那样的……令人依赖。
    她怎么以前没觉得这个颜色竟如此好看?
    隔着一层帘布,她亲眼看着另外两个人被特警队员救出店铺,看着罗浩才敏锐地摁下开关,卷闸门再度被合上,然后仿佛将希望一并隔绝般,最终归于灰暗。
    勒紧的脖子被一瞬松开,没等她反应过来手腕便被粗暴地拽住,而后狠狠地压制在了一旁的栏杆上,用细绳捆住。
    “你在干什么?”
    看着男人捆住自己的手腕,黎冉的眼睑轻颤,故作平静地问。
    而罗浩才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题,重新回到平日修复手表的桌面前,自顾自地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双眼猩红透露着疯狂。
    “还差最后一点。”
    当室内只剩下她一名人质的时候,黎冉才觉得原来在这个充满时间的地方是那么的安静。
    是啊,曾经她在这里学习的时候,就是这般宁静。
    即便是有人前来购物,那一层帘布仿佛能隔绝掉一切世俗的喧嚣,徒生寂静只为给予最好的环境去倾听那属于时间的权利。
    原本是多么美好的地方,可现在即使安静她的内心也觉得无比的空落落。
    罗浩才把最后的盖子合上,红光映在他的脸上,配上那双通红泛满血丝的眼睛,莫名就让人心生恐惧。
    这个时候,黎冉已经百分百确认他一定是吸毒的常者。甚至,大概率的和一周前劫持医院医生抢药的是同一个。
    真是狗屎运气才让她碰到此等“好”事情,谁能想到一个吸毒并且抢药的嫌疑犯竟会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钟表修复师?
    真是修手表修到自己脑子都秀逗了!
    瞧见女生注视的目光,罗浩才起身朝她慢慢走了过去,满脸不屑,
    “你以为我不知道警方的狡诈吗?他们都是一帮自以为是的小人,说是交易不过是拖延时间的权宜之策罢了!”
    他勾了勾嘴角,语气含着猖狂的笑意。
    “你说的没错,你是黎谦的女儿,换你来,确实造成的影响力更大。你觉得死了一个孕妇和死了一个大校的女儿,哪个更能摧毁军方?”
    黎冉愣了一下,望向那个正走近自己的男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绑在地上的女人,没什么表情地笑了一下,
    “这张小脸可真标致,可惜了。黄泉路上有你作陪,似乎也没那么孤独了。”
    黎冉眉头紧蹙,“你什么意思?”
    罗浩才蹲在她的面前,用苍白的手拍了拍她的脸颊,怅然道,
    “靠毒品活着的日子很痛苦,一旦没了它们,快感消失之后只剩下虫蚁蚀骨般的疼痛,这样的日子我受不了了!”
    他撩起自己的衣袖,被针孔布满的胳膊肘千疮百孔,苍白的皮肤几近透明能够清晰地看到青紫的血管。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公平,有的人含着金钥匙出身,每天纸醉金迷,却能够受大家的爱戴。而有的人却徘徊在最肮脏污秽的地方,受世人唾弃,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有钱他们有权吗!”
    黎冉傲然地抬起下巴,打断他的话,
    “是你自己放弃了自己,别把自己的堕落嫁祸给那些努力的人,你不配抹黑他们的生活!”
    她的眼神异常坚定,一字一句都极其清晰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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