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意强忍住恶心,闭了下眼。
他总算明白,从男生出现的那一秒,自己心底的那一丝诡异的熟悉感到底来源于哪里。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怒火,杨琛笑了起来,动作却越发肆意妄为。
江成意冷着脸,忽然盯住男生身上的那条青灰色的绸缎衬衣。
这是江燕某年送他的生日礼物,纯手工精制全球仅此一件……江家破产之后,所有物件全被收押变现,自然包括那些衣物。
杨琛的动作很大,毫无怜惜,衬衣扣子落了一半,松垮地落至胸口,男生似乎颤了下。
吊灯的光线太过明亮,以至于江成意一眼就看到他身上斑驳着新旧交加的伤痕,鲜红微肿。
他愣了片刻,猛地抬起头。
杨琛似乎对他的目光浑不在意,笑意依旧英俊倜傥,甚至十分贴心地耸耸肩解释道:“我舍不得伤了你,就只好拿别人代替。”
胃里的酒液在翻山倒海,股股冲人的酸呕意逼至喉间。
江成意强压着忍住了,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沙哑,极冷:“你真是让人恶心。”
对于他的这个评价,杨琛似乎并不觉得受辱,反而笑得越发愉快,抽出了手,指尖却依旧恋恋不舍地摩挲着男生的喉结,眯眼低声道:“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江成意目光沉沉,似乎看他一眼都压不住翻滚的恶心,于是移开视线,盯着旁边柔弱不语的男生。
杨琛挑挑眉,于是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半晌,才抬手捏起男生的下巴,皱起眉,对他讨好的笑容视若无睹。
目光更像是打量一件瑕疵的物品,叹气道:“这个其实还是不够像……不过眼睛还凑合吧,没白费我找了这么久。”
江成意放在桌面下的右手指尖死死攥紧在手心,尖锐的痛楚将理智回笼,低声道:“你是不是有病?”
“可能真的是。”杨琛竟然顺从地点点头,笑着松开了钳制着男生的手,抽出张纸巾,随便擦了擦,半晌,忽然又眯眼望过来,问,“对了,你已经见过江棋了吧?”
被他推开的男生只晃了下身形,随即动作轻快地重新扣好了扣子,垂眼坐在他身侧,安静倒酒。江成意面无表情地盯着,没有出声。
杨琛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啧一声,又道:“不瞒你说,我养了好几年、最像的那个,就是被他弄污染了。”
他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狠戾,顿了顿,才恢复了平和,似笑非笑道:“迟早有一天,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江成意立即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满心都是屈辱与愤怒,眉眼沉得像是压了冰,仿佛并未注意到杨琛望过来的阴冷冷的打量目光。
似乎确定了面前的人半分都没有察觉到那些隐蔽的事,杨琛这才放下半分心来,笑着晃一晃手中的酒杯,慢吞吞道:“江少爷……你最近是不是和薛燃走得有些近了啊。”
江成意指尖一动,抬起眼来。
杨琛看了他一会儿,忽而摇头,笑笑:“我真的不希望你也被污染……”
说话间,他忽而抬手,拿起搁置在一侧的酒瓶,动作优雅地倒着酒,温和道:“你是直男,原本我还是很放心的……可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我实在觉得不太愉快。”
他将暗红的酒液推至江成意面前,笑笑:“所以,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江成意一动不动,盯着他挑眉浅啄了一口酒,品咂了片刻,才开口:“否则,就算是恒海,我也有的是办法毁掉它。”
窗外隐约有电闪雷光越过雨水横肆的窗户耀进来,紧跟着一声闷雷轰隆,江成意的侧脸被电闪映着白得刺目,他面无表情:“我跟薛燃没有关系。”
闻言,杨琛似乎是弯了下嘴角,盯着他看了会儿,才一手点点自己的心口,缓缓开口:“有没有关系,你自己最清楚。”
江成意慢慢拧起眉……不知道是为他的威胁,还是为他那句话。
气氛阻滞间,桌面上放着的手机忽而叮咚了一声,杨琛皱眉啧一声,似乎被扰了兴致,不在意地抬手拿起来看了眼。
不过三五秒钟,他突然就愉快地笑出声来,攥住手机抬起头,目光发亮地盯着江成意:“江少爷,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薛燃出场,走过正厅门口的红毯时,外面扛着镜头枪筒的记者们顿时疯狂了起来,闪光灯不要钱一样地拼命打着,采访声喧哗刺耳、边追跑边急切地声声叫着他的名字。
薛燃满面寒霜,眉眼被刺目的灯光映出深刻的阴影,他毫不停留,流星阔步直接入了长廊。
林颖刚刚从哥哥那里得知他要来的消息,一早就在厅堂口流连,等看见人时,眼睛顿时一亮,心跳急促,继而迅速紧张了起来。
她拎起裙角,拢好精心打理的长发,胆怯又渴望地望着朝这边走过来的年轻男人。
随着薛燃一步步走近,她眼中的笑意也一点点消失,面色慢慢苍白下去。
面前的男人眉眼生冷通身清贵,眼瞳如浓墨清光……只是其中全无自己的影子。
“薛燃。”即将擦肩而过时,林颖才忽然叫出声。
薛燃脚步微顿,似乎是才注意到她,却只皱了下眉,并不准备停留,直接又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