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名记恨很久,今天终于有机会报复了。
于点瘪瘪嘴巴。
于点吸吸鼻子。
于点喝完牛奶又去刷了次牙。
于点至今还没告诉于琛自己喜欢男孩子的事。
而郁子升就不一样了,前天晚上送完于点,他在回家路上就给郁子钰发消息,向她咨询了一下自己过年在全家面前出柜的可能性,气得长姐从宿舍跑出去发语音骂他:“小畜生!”
他们都很幸运啊,生在两个非常温暖的家庭。
“阿姨,”郁子升的语调很平和,在温暖欢快的背景音中,少年在很认真地说着一生的诺言,“我会好好照顾他。”
“……”
鼻腔酸意上涌,丁鸢侧过脸,眨着眼睛试图将模糊的泪幕掩去,但仍是许久都无法平复。
坐在他们身后一桌的是几个坐在一起写作业的初中生,刚才瞧见这么一对养眼的“母子”还很激动,但在闹腾的朋友们都去柜台点餐时,留在座位上看东西的小姑娘却忽然听见那位“妈妈”感冒了似的,含着鼻音柔声道:“你们两个住在一间宿舍,平时互相照顾,要有分寸,不要……耽误学习和训练。”
“儿子”点了点头:“您放心,阿姨。”
女孩迟疑地抬头,一不小心和向后靠在椅背上眉目舒展的少年对视,立刻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要说的差不多都说了,再多又要掉眼泪了。丁鸢喝完少年特意买来的热巧克力,两人一同起身,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于夫人”。
丁鸢回过头,意外地瞧见了于祁云的某个合作伙伴。
从没见过于家大少爷的男人笑眯眯地打量着站在一侧自动降低存在感的郁子升,好奇问道:“这位就是您家大儿子吗?”
郁子升喉结滚了滚,丁鸢却先一步按住他的手背,温声作答:“大儿子要更大些,这是二儿子。”
“……”郁子升眨了眨眼,奇异地看向丁鸢柔和精致的侧脸,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转过头,礼貌地向叔叔问好。
天地良心,他对自家亲戚们都没这么客气。
对方似是有些惊讶,想了半天才有些迷茫地挠了挠头:“啊,我记得您家还有个小的……”
三胎啊?你们有钱人可真会玩。
丁鸢笑了笑:“嗯,小的在家里呆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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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郁子升。”
陆间在电话里回复于点:“他找过我。”
女主人的花房里,小少爷抱着膝盖窝在被狐尾天门冬包围的雕花椅中,迷茫又认真地睁着眼睛,心里有些意外,这个人的嗓音竟然有一天可以让他重新感受到平和。
陆间会认识郁子升,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事。
你们还记得高二的时候,陆间从前的狗腿子七号选手曾经来信中招人嫌但被郁子升揍了一顿的事吗?
那之后郁子升忍无可忍地从姜翟那里要来了陆间的联系方式,本以为见面要火拼呢,但当真的相对而坐,郁狗的第一句话却完全打破了陆间的想象。
“以此刻为线,之前的事我不再关心,今天之后,你究竟是要保护他,还是继续伤害他?”
二选一啊。
当时,比顾子长得更像白雪公主的陆间看了郁子升许久,最后百无聊赖地将目光移向窗外,淡淡回答:“那就保护咯。”
本来啊,最最开始的那次在剧院后台的重逢,其实就没有什么多么大的阴谋。
只是那天陆间走在街上,路过门口巨大的演出海报,驻足沉默时,突然想见一见女主角的小儿子罢了。
寂静的花房里,男孩垂下眼睫,轻声问道:“那你现在……”
在篮球赛上就没有见过陆间,上次咖啡馆里也没见他穿校服,他……
“我已经毕业了,跳级,”陆间似乎总能听懂他没说完的话,“我就要去念大学了,天文系,在国外,离燕城很远的地方,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
很久以前,坐在天台上和于点一起仰头看云的少年笑着说过,他以后想做个天文学家。
像是吐出一个字要咬回两个那样,于点含糊开口:“那……”很好。
“点点。”陆间轻轻地、似是非常珍重地最后念了一次这个名字。
“我以前希望你忘不掉我,或者至少能记恨我。但是现在,随缘吧。”
虽然这两句话也只是算不上好人的陆间一次心血来潮的释然,也许挂掉电话后他就会后悔,但有那个郁子升在,他以后应该也没有机会再做出伤害于点的事了。
同样的,那个姓高的跳梁小丑也不会再有什么蹦跶的机会了。
不能说这两个人往后的人生全都是坦途,但至少于点和郁子升都已经在走出过往的阴影了。
夸张一点,他们甚至在照亮那片阴影。
谁能不夸他俩一句了不起呢。
老旧民居的楼下,陆间提着行李站在闭塞的巷口,回头又看了一眼他暂住了快三年的小房子。
在十二楼的某扇窗后,有对还没来得及复婚的夫妻正打得不可开交,满地尽是狼藉。
一墙之隔的书桌前,他们的儿子面不改色地仍在做题,看样子是很想步表哥的后尘和全家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