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君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就算杨修德蹬鼻子上脸跟他乱吼乱叫,他也没打算要跟这人一般计较。眼见着这把火一下就殃及池鱼,烧到了怀儒身上,樊君就实在坐不住了。
闻言,杨修德冷笑了一声,他当着樊君的面,狠狠把手上那纸通知撕成碎片:“到底是谁不厚道?樊副院长,您倒是摸着良心说一说?”
在怀儒看来,樊君刚才那番话,实际上是在给杨修德一个台阶下。樊君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他多少能理解一些杨修德的心情。他这样说,不过是希望杨修德能先冷静下来。
可杨修德到底在气头上,寻常的话他又如何能听得进去呢?他越想就越是觉得不甘心。
今年系里拢共就两个副高的指标,那个从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挖回国的年轻后生,手上文章无数,想来铁定能入选外。
再看他自己,无论是从入行的资历、平时的授业、论文的发表数量、甚至是待人接物的方方面面去衡量,那都是兢兢业业,小心谨慎的。
就在这次评选之前,杨修德还跟家人故作轻松地玩笑讲,今年就算是按照年龄来排,他都应该轮到升副高了吧?
结果一出来,如杨修德所料,第一个副高的名额给了那个从多伦多大学回来的小年轻。而另外的一个名额,却并没有落在他的头上。
拿到副高名额的另有其人,是本系的女讲师。就在这次评审开始前,她刚得到消息,说是有联合署名的文章被一线杂志正式接受,即将发表。
杨修德自己心里明白,他发表的文章质量远不如这位女讲师这么醒目,有好几篇顶多就算是二三流杂志的期刊。
可是他不甘心啊,等了整整六年,就这样败北而去,甘愿认输么?
杨修德发愣的间隙,樊君自个拿了扫帚将那些陶瓷碎片暂时扫到角落里去。他转身用毛巾揩了把手,而后重新在一次性杯子里倒上一杯温水,递了过去:“修德,喝口水,顺顺气。要真觉得结果有疑义,就申请走流程重新审核复批。”
看樊君主动示好,杨修德劈头就予怀儒讲:“看看,这就是樊副院长了,我都闹成这样了,他还沉得住气。将来咱们学院这院长他不来当,还能给谁当呢?”
怀儒并不喜欢这样阴阳怪气的言语,他一向觉得有意见就当面说出来,就事论事,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便好。要这样上升到人身攻击,实在没有必要。
“要不这样,杨老师,你跟我一块出去吃个中饭吧?时候也不早了,有什么还想说的,等吃完饭以后再说呗?”怀儒试图将杨修德劝出办公室去。
杨修德毫不领情地甩开了手,擤了把鼻子,似笑非笑:“算了,扯了半天,你也不过是个既得利益者。把你这个风风光光的海归精英留在这里看我自己的笑话,倒是我脑子进水,自取其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