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了喝溪水,饿了吃野菜,杨修德还没想好应该将自己置身于何处,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应该苟活着,又或者失败如他,是不是干脆找个地方结束自己生命才好?可是他要不在了,家里妻小、老人怎么办?
四十多岁的杨修德,就这般无可奈何地躺在凉亭的地砖上。活也活不得,死也死不得,他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
卢婉玉跟着接到线索的办事民警一块找到了杨修德所在处,当她看到自个丈夫的时候,简直是百感交集。他的脸上、后背、胳膊、腿上,但凡是衣服没遮盖的地方,到处都是青紫的淤青和蚊虫叮咬的痕迹。
看到卢婉玉来的时候,杨修德在地上抱着头,整个人死死地缩成一团,任旁人如何去劝,他死活都不肯从地上站起来好好说话。
年轻民警耐心好,不住地劝着、说着、讲着道理,杨修德也是铁了心的不讲脸露出来,他就当自己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这好不容易把人给扶着起来了,杨修德忽然又拉住凉亭的柱子,说什么都不肯走。他涨红着脸,不住喊道:“我不走,我没脸回去了,我死在外面得了!”
“杨修德,你什么意思?!抛下我和孩子就这么跑了,真觉得自己解脱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为了找你,我们吃了多大的苦头?你要消失,可以啊,咱们离婚!离了婚,我自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过,也犯不着相互拖累了!”卢婉玉忽然就爆发了,她尖叫着、嘶吼着,脸上的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觉得身上一股血涌上了脑门,若山洪暴发一般地决绝。那双拳头狠狠地捶着杨修德的背、肩、胸口,尖锐的呐喊声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都轰地发痛。
卢婉玉的神情吓坏了杨修德,他没想到平日里一贯低眉顺目的媳妇竟然这么有爆发力。他也不敢抬头,更不敢看她。他就跟犯了错的人一样,不住地绞着手,咬着牙,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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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儒和晚晴赶到医院的时候,主治医生刚带着一群人从病房里出来。病房里消毒药水的味道还很浓,床边竖着一个氧气筒,小护士核对完参数,就端着医用器材盘出去了。
按照惯例,杨修德被建议送往医院做个检查,看看这些天的流浪生活是否对他身体造成了损伤。岂料,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偏偏又被检查出来大肠癌。
医生看到杨修德的验血报告,当场就变了脸色。血红蛋白远低于正常值,白细胞更是不正常。在紧急安排的一系列检测之后,大肠癌肿瘤标记结果出来,卢婉玉才感到了事态严重。
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彻底打翻了,真当是哭的泪也干了。她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面对着重病又将失业的丈夫,她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