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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朵朵口齿利索,明明小小年纪,说教人的样子居然一板一眼,非但没有小老百姓该有的怯懦以及对当官的尊重,到让萧淮北联想到了迂腐古板的教书夫子。
    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淮北脸色越来越难看,干脆懒的与她多言其他,广袖一挥,再次开启了暴走模式。
    从北街、正街;到衙门、内堂,宋朵朵一路跟随,寸步不离。
    内堂伺候的妈子小厮见她衣着破烂,以为又是哪个小叫花子又瞧准县令大人脾气好,所以对县令死缠烂打。
    看她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不屑和嫌弃,宋朵朵坦然无视,直至萧淮北进了堂屋。
    门口候着的侍卫直接将她拦在门外:“外人止步!”
    两侍卫冷血铁面,气势汹汹,宋朵朵盯了盯两人手里的兵刃,很识趣的立在门外。
    萧淮北看在眼里,却置之不理,生闷气似得入座,不一会儿,就有婢女端着茶盏奉上给他。
    茶水温热,方便解渴,萧淮北偏偏慢条斯理的一小口一小口的缀饮。
    宋朵朵倒也不急,安安静静的候在门外,看上去格外乖巧,与刚刚那个同萧淮北叫板的模样大不相同。
    只不过日落时分的冷空气难捱,不一会儿,宋朵朵脚就冻的麻了,时不时的跺跺脚,倒是多了几分这个年级该有的俏皮。
    这时,屋内传来了动静,正是萧淮北放下茶盏的声音。
    声音清脆,惹的宋朵朵偏头看了他一眼。
    恩,还是沉着脸,不过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你可想好要与本官说什么了?”萧淮北问。
    早想好了!
    宋朵朵轻轻搓了一下冻的通红的耳朵,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既说要请我做小师爷,那便不会食言。那么接下来,我想与您谈谈薪资待遇的问题。”
    第5章
    萧淮北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薪资待遇?
    这是要和自己探讨月俸的意思?
    那不是应该毕恭毕敬、诚惶诚恐、谄媚奉承、卑躬屈膝……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理直气壮啊?
    还有!自己晾着她这么长时间,她就没有深刻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宋朵朵见他一脸老人年地铁看手机的神色,以为他是不理解薪资待遇是为何意,于是郑重其事的解释道:“所谓的薪资待遇,就是劳务者在从事一系列的工作后,从聘用者手中取得的等价薪酬作为回报的意思。”
    宋朵朵指了自己:“我就是劳务者,”又指了一下萧淮北:“您则是聘用者。简而言之,我替您干活,您给我银子。”
    萧淮北:“……”
    宋朵朵理了理领口,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先说说我的个人情况:本人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上有生病母亲;下有年幼弟妹,花销要比寻常家庭大些,所以本人要求的月俸可能也比旁人多那么一点点。
    不过您放心,本人虽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对侦查违法犯罪活动,以及维护治安秩序有着十分成熟的经验;另外本人识字还勤学,虽暂时对我朝律法不那么熟悉,但只要给我一点学习的时间,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审案、断狱两手抓,成为一位合格的师爷。”
    萧淮北表情逐渐生硬,甚至趋近于目瞪口呆。
    他默默了良久,忽的嗤笑一声,合着夸了自己这么半天,是希望多和他要点月俸?
    刁民!
    还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刁民!
    莫名,心里刚刚平息的火气重新沸腾了起来。
    他默默端起了手边的茶杯,垂眸看着杯底绽放的绿茶叶子,语调幽幽道:“哦?那你觉得月俸多少合适啊?”
    宋朵朵认真想了想。
    原身靠洗衣服养活一家老小,一件衣服一文铜钱,每月大概要洗四百件,月入四百铜钱,勉强只能糊个口。
    求职之前,她也对北崖县居民的月均花销做了初步的调查,以家庭为单位,如想达到温饱水平,月收入至少需要八百文铜钱。
    而宋家情况比较糟糕,宋王氏身体欠佳,这些年没有好好调理,底子越来越差;弟弟也早过了启蒙的年级,却因拿不出钱来一直耽误着,治病、读书都是大开销。
    宋朵朵理想的月俸至少是一两半,那不防就要二两银子,也好方便萧淮北同她讨价还价。
    打定了注意,宋朵朵慢慢伸出两个手指。
    “二两银子。”
    “……”
    空气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门口候着的侍卫不由自主的看了她一眼。
    刚刚他瞧的清楚,这丫头又是眉头紧锁、又是嘴唇紧抿、又是掰手指头的,还以为是想要多少钱!合着费这么大劲,就要二两银子?
    她把他家主子当成什么人了?
    萧淮北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了看她,表情严肃,神色郑重。而且她见自己久久不语,还不忘贴心的提醒自己一句。
    “您若觉得不合适可以还价。”
    “……”
    萧淮北眼中逐渐多了一丝的笑意,不过笑容浅淡,让宋朵朵看不出喜怒。
    莫不是要的多了?
    还是自己要的方式不对?
    正当她苦恼着该如何打破沉默时,听萧淮北慢悠悠的说:“还价就不必了,但衙门诸事繁杂,需得本官时时能寻到你才行。”
    宋朵朵想了想,了悟:“如果衙门有多余房间,我可以留宿。”
    萧淮北脸上又扬起了那张亲民的温温笑意:“那就回去跟家里人打声招呼吧,明儿个早点来衙门应卯。”
    这就行了?
    宋朵朵站在那愣怔了片刻。
    萧淮北微微挑眉:“怎么?你还有事?”
    宋朵朵眨了眨眼,似有些为难之色,喏喏的说:“实不相瞒,我前几日大病了一场,母亲为了给我治病花光了家中积蓄……大人若是信得过我,能否先预支我……”
    萧淮北直言打断她道:“莫成。”
    门口侍卫拱手应道:“属下在!”
    “带她去账房支些银钱,还有——”萧淮北望了望门外的天:“天黑了,以免路上出现什么意外,你亲自送她回去。”
    莫成抬首与萧淮北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应是,引着宋朵朵去往了账房的方向。
    师爷没有朝廷的正式编制,受聘于官员或者雇主,他们的工作就是巴结、哄好主子,替主子排忧解难。
    北崖县不大,又不是什么富裕小城,所以衙门只有两位师爷。
    刑名师爷赵卓海;钱谷师爷王祥之。
    两位均是处事老辣,为人圆滑的性格,还是前县令大人举荐给萧淮北的,也是方便他能早日适应北崖民生情况。
    只可惜,萧淮北是个憨憨,完全不懂何为官威,惹的衙门琐事繁杂,一地鸡毛。
    官司之事与钱谷师爷没什么关系,不过刑名师爷就受累了。
    原来的县令大人行事严苛,老百姓不敢随意招惹,各家关好房过自己的日子,极少有敲鼓鸣冤的,所以刑名师爷原本的日子过的极其逍遥自在。
    可自从萧淮北来了,赵卓海往昔的逍遥一去不复返,当官的都不知道作威作福?他一个师爷哪里还敢拿乔?
    只能整日焦头烂额的跟在萧淮北屁股后头,替他收拾烂摊子;和一群刁民打太极。
    时间久了,实在感觉力不从心。干脆同萧淮北请辞,赶了一驾马车背井离乡,追随自己的老雇主去了。
    一转眼,衙门的刑名师爷也请辞两月之久了。
    王祥之作为唯一老雇员,不免时常感觉孤寂。
    今日的酒刚刚温好,突然从小厮口中得知大人又请回来一位师爷?王祥之喜从中来,带着温好的小酒急急忙忙就跑到了账房坐等,还想着和未来的同僚把酒言欢一场。
    谁料……
    “莫侍卫?”王祥之枯木一样的手有些打颤,指着宋朵朵道:“这、这、这……”
    宋朵朵不由叹了口气,瞧着是位精明的老者,居然是个结巴?
    所以不等他说完,自己先鞠上一躬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大人新聘用的刑名师爷宋朵朵,未来大家一同工作,还望您多多指教。”
    王祥之:“……”
    小孩?女的?
    这县令大人不是开玩笑吗?
    罢了,反正聘用师爷花的是萧淮北的银子,人家愿打愿挨的,他又何必多言呢?
    “那、那……”
    “我过来是想支取半个月的俸禄,”宋朵朵着重提醒道:“大人准了,不信您可以问莫侍卫。”
    人家都跟着来了,何须多问?
    王祥之慢悠悠起身掏出钥匙,一边往账房走去,一边问道:“多少银子啊?”
    宋朵朵道:“一两银子。”
    王祥之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是扶住了门框方才站稳:“多、多、多少?”
    啧啧。
    不仅是个结巴,还有点耳背。
    宋朵朵往前走了走,大声喊道:“一辆银子,如果方便的话,麻烦给我铜钱,谢谢。”
    莫成:“……”
    我要如何提醒她,王祥之真不是耳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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