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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榻上,周云棠整个身子都被裹得严实,闷湿的衣裳黏在了衣裳上,手上紧拽的被褥一把被掀开,“私房中的事,管他们作甚。太子妃这股子劝谏的架势,实足有班婕妤之风。不过,孤也不喜欢板着脸的后妃。”
    周云棠仰着头,秦昭俊秀若冠玉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只那双眼中透着不耐,这个时候要是拒绝了他,又该怎么收场。
    “那、那妾给您宽衣?”
    面前的女子忐忑不已,扑闪的眼中涌动着紧张,紧抿樱唇,秦昭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嘴唇,细细摩挲,“司寝没有教过你?”
    提及司寝,周云棠脸色通红,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袖口,不肯回答。
    秦昭不耐烦:“教了还是没教?”
    “好像、应该教了。”周云棠回答模棱两可,脑袋就要埋进被子里,司寝给的书还在殿内放着呢。
    做了这么久的男人,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像寻常女子一般嫁人。
    秦昭耗尽了耐心,“有名无实的太子妃,你就不怕自己的地位不稳固?乃至说就算孤城了皇帝,你没有皇嗣,能成为皇后吗?”
    见过笨的,就没见过这么又蠢又笨的。
    东宫女子见到他,哪个不是主动上来伺候,他这么送上门,还会被人嫌弃。
    真是从所未有,荒谬之极。
    “皇后?”周云棠呆呆地会应一句,被秦昭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整个人像极了热水中煮熟的虾。
    秦昭见她懵懵懂懂,出口就嫌弃道:“你若有你兄长一般的伶俐,何愁周家不会有兴复之日。”
    说完,甩袖离开了。
    周云棠陡然间反应过来了,确实,她是太子妃,不是皇后,地位不稳,秦昭对周云棠的兄弟情分终究有一日会耗尽。
    已然,秦昭早就走了,容不得她有分析情况的机会。
    周云棠躲进了被子了,哪怕被捂出一身汗也不想出来,脑海里将整件事捋一遍,下定决心,明日必要将身份换回来。
    再这么下去,她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秦昭宰割了。
    秦昭走后,一夜没有回来。
    周云棠来不及说什么解释的话,趁着他不在,领着周亥迅速赶去客栈。
    客栈的巷口也被士兵严格把守起来,费了一番功夫才进去,客栈掌柜见到她去而复返颇为好奇,笑着将人迎进去。
    周亥将掌柜屏退,引着周云棠进入房间,周云渺被绑住手脚,就连嘴巴也被帕子堵着。
    周亥先请罪:“二姑娘想离开,属下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无妨,你去外间守着。”周云棠垂下眼帘,黑色的眸子里照不见一丝光线,等人离开后,伸手就将妹妹口中的帕子除了,冷冷道:“殿下就在昭应县。”
    “我不嫁给他……”周云渺狂叫一声,眼中喊着怨毒:“哥哥,既然有人代替我成了太子妃,你就当作我死了……”
    周云棠忍无可忍,扬手打了她一耳光,冷厉斥骂:“你闹够了,太子妃的位置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定下来了,你这个时候离开说不愿,你置母亲与整座侯府于何地?”
    “你也说了,我出生的时候就定了,问过我的意思了吗?”周云渺星眸里荡起一阵恨意,不管不顾道:“哥哥,侯府有你撑着就好了,为何要我牺牲自己的幸福。权势有那么重要吗?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吗?太子注定是不会喜欢我一人的,我不想独守空房,不想成为他众多女子中的一人。”
    周云棠低眉,被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惊得不知怎么回话,袖口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你不想也不成,这是十六年前就定下的事,你不肯,当初为何不说?”
    周云渺却道:“我同母亲说了,她不答应我,是你们逼我的,如今,就算我回去,太子也不会要我的。”
    “不,只要你回去,她还是太子妃周云渺。”周云棠感觉一阵无力,面对妹妹怨恨的神色,她做不到将人放开。
    她不能将整座侯府当作玩笑,更不能由着云渺胡来,“你在这里待着,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你跟殿下回去,我也要回去见母亲。”
    “周云棠,你怎么那么自私……”
    周云渺的声音在身后炸开,周云棠不知不觉地停住脚步,“自私又怎么样,母亲安好,侯府在,父亲是英雄,你也不能给他丢脸。”
    宣平侯英武抗敌多年,守护一方百姓,是她心中最敬佩的人,宣平侯府是他撑下来的,在他身后跟了那么多人。这些人的生死都系于她的身上,这个时候松口,就是将他们送去阎王面前。
    周亥在门口停着姐妹二人的对话,心中忐忑,等到周云棠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就道:“世子为何不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宣平侯府下有几个自由的人?”周云棠直接往楼下走去。若非母亲当年瞒天过海的做法,如今她姐妹二人早就不知是死是活。府里有二叔,宫里有皇后,别说太子妃的位置,就连性命都是二话。
    离开客栈后,在巷子口就遇到成群的百姓,吵吵闹闹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周亥急忙护着周云棠离开,迅速往一侧挪去,“世子,怕是引起民愤了。”
    “民愤?”周云棠震惊,疫病在前,这个时候引起民愤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周亥不管内情,护着周云棠从其他的小路回县衙,一路上,不少百姓都打开门在门口张望着。
    而县衙里的秦昭面对秦州的禀报好,气得砸了砚台,秦州小声道:“县内百姓上万,我们不勾几百人,加上守城门的也不过千余人,一定引起动乱,只怕我们危险。不若殿下先离开,臣与周世子留下?”
    “什么周世子,那是孤的太子妃。”秦昭不耐地提醒道,“再说去让周世子留下处理的话,孤不饶你。”
    话音刚落,就见到周云棠聪的身影从院门口冲了过来,
    秦州放眼去看,‘周世子’那张脸过于白净,简单去看是唇红齿白,细细去看,巴掌大的脸蛋粉妍灼灼,且娇且媚且软,确实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心生怜惜。
    哪里有男子这么娇弱无力的。
    午时的阳光大了不少,周云棠身上都是汗水,腰间的衣裳贴在身上,秦昭一眼过去就觉得冷了眼:“都退下。”
    秦州与周亥不敢说话,各自揖礼退下,走得非常快,生怕惹了太子不快。
    第16章 香囊   妾
    秦昭心情不快,见到周云棠软糯的样子就更觉得心烦,“你出去跑什么?病会传染,你随意跑出去沾染不好的东西,谁能救得了你。还有,不许再传这些男人的衣裳出去跑。”
    周云棠被骂得不知所措,明明是他昨日吩咐的,真是一日不见,脾气又见长了,她只得好脾气地解释:“我出去看看外间的情况,好似有人煽动百姓与朝廷作对。”
    疫情越发紧急,百姓也感知到情况不对,秦昭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一个局。
    “你暂且留在衙里,我去村子里看看,秦暄也在那里。”
    忽然又没了怒气,周云棠顺着他的台阶下,“殿下去还是有危险的,不如让周亥与秦州一道去,他二人行事有分寸的,您是储君,应该多为百姓着想。”
    声音软绵绵的,话里话外将当前的情况也看得通透,对上秦昭的心情了。他按住心中的烦躁,“派人回长安去要物质,百姓被困,家中无粮,又遭有心人唆使,这个时候大乱的常有的事。不过你不需担心,孤令人去压制了。”
    周云棠从未遇到过疫情,也不知这次的疫情是从何而来,但偏偏让秦昭遇上就断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迎着秦昭晦暗的眸色说出自己的想法:“殿下,此事不简单。”
    秦昭惊愕地抬了抬眼眸,将一侧的披风丢给她:“是不简单,没想到你会跑了进来。另外,你赶紧回去,孤有事让你去做。”
    周云棠抱着披风不知用处,呆愣地看着秦昭。
    秦昭厌烦,阴狠的光色露了出来:“这里太危险,保不齐就会传染上,若是孤死在了这里,岂非称了他们的心意。”眼中瞧见对面太子妃傻样,眸色转为无奈:“你瞧你这幅样子,出去丢人。”
    周云棠后知后觉地低眸看自己的衣裳,潮湿的衣裳紧紧贴着肌肤,若非是黑色的澜袍,只怕就要露出来,她赶忙披上披风。
    秦昭定睛瞧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知道疫病的事情不简单,却不知道自己的衣裳不得体,这到底是笨还是聪慧。
    面前的太子妃就像是一层白色的迷雾,层层叠叠,叫人瞧不真切。
    想到周云棠曾经的那张脸,似乎迷雾更深了些。
    周云棠披着披风就回屋去换衣裳,对于未知的疫病,云渺在这里也很危险。
    等到黄昏的时候,周亥从村子里回来后,她立即赶了过去。
    周亥与秦州以药草沐浴后才敢来见太子殿下,秦州细细地将疫情说清楚,“村子里大半的人都感染上了疫病,大夫在尽力配制汤药,另外四皇子也不容乐观,没有药草救命,村子里就快要控制不住了。”
    秦昭垂下眸子,细长的指尖在案上的羊毫笔上一阵徘徊,“朝廷只会出兵镇压,派人运送物质的可能不大,因此,我们只能只能自己去买。没有银子,就去借。”
    赶在朝廷出兵前,将物质都送进城里来。
    秦昭指着案上的图,抬眼就见到周云棠瘦弱的身影,他朝着她招了招手,眉眼温润。
    周亥与秦州都各自心惊,太子这个动作像极了风光霁月、芝兰玉树的君子呼唤自己的喜爱之人。
    周云棠乖巧地走过去,秦昭拉着她的手,“你既在骊山祈福,不如就趁此机会去召唤当地百姓捐赠粮食。这里靠近皇城,粮商居多,记住一点,他们不捐,你就去借。”
    “借不到就抢。”她下意识接过一句话来。
    “对,你拿着我令让周亥去东宫调集侍卫过来。东宫有一千侍卫,你全都调来。”秦昭将太子令置于她嫩白的手心里。
    周云棠平静地接了下来,并没有半分慌张,身上多了一股坚韧的气质,貌若桃花,性若青竹。
    秦昭也被她的淡然所感化,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告诉她:“此事若平,孤会给你周家该有的荣耀,此功记在你周家的身上。”
    周云棠凝望他眼中晦暗不明的光色,“殿下的意思,妾明白了。”
    “好,你去安排,午后就送你出城。”
    周云棠未曾迟疑,就领着周亥立离开。
    秦州这才狐疑出声:“殿下为何让太子妃冒险?”他费了番功夫才分清眼前穿澜袍的人是太子妃,而非周世子。
    “妻子为丈夫做些事是理所应当的。”
    秦昭收敛了笑意,恢复到冰冷的神色,秦州一时间猜不透他的意思,太子妃是女子,做事情都不如男子便利,且与商人交手,并非是一件易事。
    ****
    周云棠收拾妥当后,临行同秦昭道别,将自己昨夜新制的香囊留给他。
    苏绣香囊是一方砚台,青色布料,黑色砚台,颜色搭配得尚可,针脚是秦昭见过最差的。东宫里随手找来一个香囊都比这个精致。
    秦昭有说不出口的嫌弃,可触到周云棠热忱的眼神后,他改了话道:“好。”
    周云棠心里装着事,没在意他的嫌弃,反而关切地告诉他:“这里面是我放置的药材,可以保护您不被传染,殿下切记,随身携带。”
    “好。”秦昭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拿起香囊闻了闻,确实有些浓郁的药草香。
    周云棠在秦州的‘注视’中离开昭应县,周亥秘密令人放开周云渺,嘱咐她在昭应县打开城门后去骊山。
    至于听还是不听,就看周云渺自己了。
    周云棠前脚离开后,秦昭就领着人前往闹事的地方。
    在巷子口那里站了乌泱泱一大片百姓,手持棍棒,与衙役对抗,甚至威逼他们打开城门,让他们出去找粮食。
    “你们是想困死我们。”
    “对,横竖都是一死,我们拼命也要出去。”
    “大不了,我们和你们同归于尽。”
    秦昭骑马靠近后就听到这么些话,秦州气恨在心:“殿下明明想办法在救他们,他们却如此不知好歹。”
    太子亲临,众人让出一条路来,依旧挡着那些发了疯的百姓。
    秦昭冷冷地瞧了一眼人群里,“县内李氏村里染病者占据大半,你们若想觉得这里不好,孤就送你们进去。你们觉得自己的性命宝贵,那么孤是不是应该丢下你们独自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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