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林浊江和林荣淳,是在询问县令,那二人是否属于“统统”之列。
左县令抚额,差点想一惊堂木砸去,骂道:“蠢货!你见过苦主和犯人一起押入大牢的吗?”
捕头明白了,衙役们也明白了,飞速去镇压童夫人和丫鬟小月,还有精瘦男子,实不相瞒,若要去押林浊江入大牢,衙役们还是顾忌重重的,他们之中多数曾随张主簿去虎阳镇捉拿林浊江和武拓烬师徒二人,被收拾惨了。
若是此时还得去押林浊江,就得想方设法装死才行了。
“县令老爷,你不能这样啊,县令老爷,我是童家家主夫人!”
童夫人不断搬出自己的身份背景,可县令老爷却无动于衷,一脸不耐烦,这些蠢货啊,你动不动就喊你是谁谁谁的人,本县还轻易放了你,岂不是在告诉大家,我这是在顾忌你家身份,被迫放人?本县的威严何在?
老实去牢里待着吧!
林浊江拱手大喊道:“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小民对县令老爷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江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左县令冷哼一声,自行离去。
林浊江与林荣淳走出县衙大门,林荣淳就感慨道:“好孩子啊,幸亏你及时回来了,否则我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林浊江叹气道:“我也是适逢其会啊。”
“这嘉钟县的水很深啊。”林荣淳神色有些疲惫,摇头道,“若不是虎阳镇不好待,我早就回去了。”
“爹,既来之,则安之。”
“难安啊,如果不是白花花和红彤彤在,我们怕是都要家破人亡了。”
林浊江微微眯眼,心中凛然,那些容不得人的王八蛋,总有几个要倒霉!
二人回到家里,舅父一家还有外公外婆都来了,听说了林浊江回来的事,还有布庄发生的闹剧,又是欢喜又是忐忑,赶来林家焦急等候。
舅母差遣白花花去县衙打听消息,白花花却是不理,气得舅母一阵嘀咕数落,被白花花恐怖的眼神瞪得缩头缩脑,舌头打结。
见林荣淳和林浊江联袂回来,一家子都松了一口气,一阵寒暄问候。
外公外婆盯着林浊江,一脸欣慰,外公拍着林浊江的双肩,差点老泪纵横,直呼“好孩子好孩子啊”。
外公还在担忧林浊江去衙门之事,在老人看来,闹到衙门的事都是大事,不会轻易解决,因此向林浊江再三确认。
得到林浊江肯定的答复后,外公这才放心下来。
等林浊江与家人寒暄叙完旧,白花花和红彤彤来到林浊江面前,神色冷漠的问:“我们主人呢?”
林浊江叹气道:“实不相瞒,他抛弃你们了,一个月前,师父将我丢在大泉王朝,便独自离去,说去天地逍遥游,让我好好照顾你们,还说你们已经是活生生的人,有自主意识,自我思想,伴我入金丹,你们便可离去,去做那自由人。”
白花花和红彤彤瞪着眼,异口同声道:“不可能!主人是不会抛弃我们的!绝对不会!”
林浊江摇头无奈,取出一枚珠子,摊开手掌,叫白花花和红彤彤伸手抚珠子。
珠子里寄居了武拓烬的精神意识,是武拓烬留给芳香、白花花、红彤彤三人的口信。
其中内容,与林浊江所言相差无多,白花花和红彤彤听了口信,都深受打击的模样。
二人一蹶不振,久久无言,整齐划一的蹲去角落,失神低语,也不知念叨什么,林浊江耳力好,听清了,是“主人不要我了”,“主人不要我了”。
林浊江不免有些愧疚,严格来说,师父也是想让她们帮自己,才如此作为的。
不久后,方元煦来了,跟着一起的,还有芳香和几个护卫,排场倒是小了,格调却是高了。
“哈哈哈……沟子!你终于回来了!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方元煦仿佛老友重逢一般,张开双臂,狠狠抱了林浊江一下,“你有没有想我啊?”
“没有。”
“不是吧?我这两年可是想死你啦!”
方元煦一副受伤的表情,捂住了胸口,心痛啊。
芳香将方元煦挤开,盯着林浊江,肃然问道:“我主人呢?”
林浊江取出珠子,摊开给芳香,芳香一愣,立即伸手触去,过了片刻,平静道:“我知道了。”
她看向白花花和红彤彤,走了过去。
方元煦急不可耐道:“沟子,快与我说说这两年你所经历的事。”
林浊江摆摆手,环视一圈,问道:“镇云表哥呢?”
舅母便哭哭啼啼,将事情道出。
林浊江面色有些凝重,安慰舅母:“活着就好,以后要是成了大魔头,舅母可莫要嫌弃镇云表哥才是。”
舅母听了,竟是破涕而笑。
陶竹叶脆生生道:“沟子表哥,要是我哥成了大魔头,我成了大仙女,是不是就得兄妹相残啦?”
林浊江摇头道:“不会,大魔头也非要跟大仙女为敌不可的。”
陶竹叶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神情认真,表情严肃,似乎对小魔头与大仙女的遭遇还十分期待。
“沟子,这两年一定见识了许多东西了吧?”方元煦又往上凑,他实在是太好奇了,不知道会否与志怪小说一般无二。
众人也都竖起耳朵来,想要倾听,了解。
林浊江笑道:“且先准备饭菜吧,茶余饭后的谈资,自然是茶余饭后来谈。”
方元煦哈哈大笑,大手一挥,护卫拎着包裹上前,打开来是一些新鲜肉,还有青菜等物。
“方老爷还真是客气啊。”林浊江感慨一声。
方元煦道:“我最是不喜两手空空上门来的。”
林荣淳撸了撸袖子道:“看来,我得好好露一手了。”
陶小桃立即道:“我帮你。”
舅母亦是自告奋勇,林小笋则是有些魂不守舍,要帮忙被拒绝了,林浊江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便去拉着姐姐说了一会儿话。
方元煦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去与林浊江外公聊天、下棋,熟门熟路,显然常来。
陶竹叶朝方元煦的护卫走去,举着自己的木剑,喊道:“于虎!出来与我一战!”
于虎是方元煦的首席护卫,如今是后天境圆满的大高手,陶竹叶敢这样叫嚣是因为于虎经常给她喂招。
于虎笑呵呵点头,以刀鞘与陶竹叶对攻,非常热闹。
过了小半时辰,饭菜才准备好。
吃了一顿热腾腾好酒好菜,茶余饭后了,方元煦搬来小凳子,要听林浊江的故事。
陶竹叶也搬来小板凳坐在方元煦身侧,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浊江。
眼见众人都是如此,林浊江感慨一声,这回得当一回说书先生了,说就说吧,稍加润色再说。
“话说,我们从天段府赶去天宁府,在官道遇到了凶悍的劫道者……”
林浊江不好将什么事都和盘托出,怕吓到了外公外婆,怕父母心忧,许多事情得润色,降低危险性,减少险恶感。
饶是如此,众人也都面露惊色,尤其是陶竹叶,总是一惊一乍的。
林浊江说到少女山神和林诗洛的时候,灵机一动,夸大其词的描述了一阵武拓烬与林诗洛的惊天大战,什么山河破碎,什么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许多词语让人听来,便觉得虚幻如梦。
有时滔滔不绝,有时言简意赅,很快入夜,方元煦竟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这是打算过夜了?
林浊江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驱赶方元煦等人。
方元煦又是一脸心痛,捂着心口道:“沟子,枉我如此待你,时常念你,还经常照顾你家,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林浊江露出作呕之状,直呼方老爷越来越无耻了。
方元煦笑呵呵道:“走就走吧,明日我带君儿来,他也甚是想念你这个昔日同窗的。”
“别来了,不好招待。”林浊江摆手道,“还是我到贵府去吧。”
方元煦刚刚拉下的脸,露出了笑容,挥手道:“等你啊。”
“芳香姑娘,我们走啦!”
方元煦突然喊了一声,芳香愣了愣,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待方元煦走后,林浊江如释重负,他毕竟不是一家人,待在这里,总有些格格不入,虽然方元煦脸皮够厚,可大家还是有些顾忌的。
当天夜里,众人沉沉睡去时。
数道身影从夜空中出现,飞檐走壁,来到了林浊江家房屋屋顶。
当先一人缓缓举手,横刀匍匐,环视一圈,眼中杀意凛然。
左厢房的林浊江弹身而起,目光凛然,向住在父母隔壁的红彤彤传了音,便倏然跃出窗口。
几乎同时,几道身影中,当先那人挥手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