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之前嫉妒的念头感到分外羞愧的季砚笙默默把脸埋进继国缘一肩上,他的头发很多且卷曲蓬松,就像是绵羊的毛发一样,他的性格也如发质所表现的那样软绵无害,只要不踏及继国缘一的底线,他无疑就是最好说话的人。
继国缘一收拾好的包裹由季砚笙背在肩上,他并没有拿走任何东西,只是佩戴着季砚笙幼时赠予他的木刀,这把刀对于已是少年的他过于小巧,但上面有着季砚笙给他刻下的名字,尤其珍贵,包裹里是继国夫人的几件遗物和他给季砚笙买的那几套衣服,以及一些干粮。
继国家的东西,姐弟俩没拿走一件。
对于继国家主,他们已经不欠任何东西了,生育之恩已经在这些年还完了,至于他们离开后继国家的损失,两人根本不放在心上,缘一是性子单纯根本想不到那回事,季砚笙是满不在乎。
缘一走得很稳,小心翼翼不让背上的少女感受到颠簸,她入睡后平稳的呼吸对于缘一无疑就是最好的嘉奖了,会在他背上睡着就说明姐姐对他很放心信赖。
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只要是离继国家越来越远就足够了,缘一不知疲倦的连夜翻过了山,直到天开始蒙蒙亮起,他感觉到背后少女醒来的动静。
“我睡着了……?”季砚笙的生物钟很准,这个点已经是她日常醒来的时间了,以前上班的时候她都没醒这么早过。
“姐姐大人,早上好。”缘一软声道,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充盈着比那阳光下粼粼的波光还要刺眼的光芒,那是自由无拘束的光辉。
说来很难以置信吧,这是他们这对双生子姐弟第一次相伴在一起看日出,温暖的日轮从地平线的一段升起,将自己耀眼的光辉洒向大地与深沉的天空,明亮的橙红色与还未褪去的墨蓝色交织在一起,将那云渲染成最梦幻的画卷,与日轮遥遥相对的静谧之月还未淡去,柔和的光辉依旧映照着祂那一半沉静的天空。
失神的看了一会儿这以天空为画布以日月为调色盘涂抹创作的大自然杰作,季砚笙低头看向缘一,放松下来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早上好,缘一。”
缘一眨巴眨巴眼,“姐姐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已经不是在那里了,所以没必要早起了。”
“真是理直气壮的说这出这种话啊,缘一。”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发,季砚笙失笑,“但已经习惯了的作息想要改也是需要时间的,放我下来吧,缘一,辛苦了。”
缘一没有动,抿着唇侧头看着季砚笙。
“你这是在耍赖皮吗?剑士大人?”季砚笙见他不肯放人下地,有些哭笑不得,虽然缘一喜欢和作为长姐的她亲近说明他们关系好让季砚笙很开心,但有时候她无法理解这个人偶尔的任性,因为那并不是为了他自身得益损失而表露出来的任性。
“不是的……任性。”缘一转回头,在长而卷的头发半遮半掩下的耳根子因主人的过分坦诚而发红发烫,“是撒娇……姐姐大人。”
季砚笙:“……”
缘一大概是觉得自己这话也说得太放纵自己了,语气变得有些别扭和难为情:“不、不可以吗?”
行行行,让你背让你背,季砚笙自暴自弃的趴在缘一背上,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她肯定自己的脸现在肯定是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弟弟太可爱了也是一件令人烦恼而甜蜜的事情,这样正经认真的撒娇谁遭得住。
“累了的话一定要告诉我,缘一。”
“嗯!”
缘一恢复了精神,在他的心目中姐姐就是应当被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对待的姬君,温柔高洁且博学多识,他们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找到能够落脚的地方,走多了姐姐的脚一定会磨伤,而缘一清楚以季砚笙的性格,即便是双脚磨出血泡,她也不会吭一声。
明明小时候那一次摔倒后还会哭,但之后无论肩上的压力有多重也根本不会轻易掉一滴眼泪,她比武士都要坚韧要强,但缘一认为这也正是姐姐更需要照顾的原因,有些人哪怕一声不吭,仅仅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心疼得仿佛心脏都被揪了起来。
缘一清楚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所以他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竭尽全力的帮助他的姐姐,假设有一天他能力不足了,那么就突破极限变得更强。
不过缘一的理想并没有常人所想的那样伟大,在他的认知里甚至可以说是自私的。
他只想要和姐姐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家,然后过着普通人应该有的平凡稳定的生活,油盐柴米、家长里短,是那些心怀大抱负的伟人甚至都不会看在眼里的平民百姓的生活,但这对于缘一而言……这样就足够幸福了。
有家,有亲人,有目标……以及能够达成目标的能力与决心。
“姐姐大人之后想要做什么?缘一想要和姐姐大人有一个新家,能够再有一块田用于耕种就更好了,缘一能打猎所以维持基本的生计应当是不成问题。”少年将自己心中的计划一一与背上气质温柔沉静的少女说着。
“养些花花草草在家附近吧,例如紫藤花。”少女满脸认真的提议道,“种一圈。”
“好。”少年毫不犹豫的应答下来,“种一圈紫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