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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宫问安的日子逼近,转眼间就到了。
    谢婉凝一大早起来,梳妆穿衣,描眉画鬓,看着身边侍女们为她忙前忙后,最后出了府邸门,扶着她上车上轿。
    随着她乘坐的车马慢慢靠近了巍峨耸立的宫门,她撩开轿帘,谢婉凝仰脸一看,瞧着流动的内侍和兵卫,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因为她躲也没用,原书里这位宝璋郡主谢婉凝的存在,她的作用就是欺负女主,欺负女主,欺负女主。
    哭唧唧被救美高光时刻的美事轮不到她,踩雷送人头出丑反倒第一名。
    用高段位打出低级伤害,无脑降智操作,步步作死。
    用她的蛮横骄纵,恃美行凶,来衬托白凌霜的温善可人,落落大方。
    破灭女配的标准剧本。
    作为一个合格的降智npc,前期狂奔作死道路不回头。
    谢婉凝:我可去你妈的吧!!
    出来时她迎着温氏“儿啊你放心大胆地走,为娘给你撑腰”的热切的目光,她三步两回头地上了轿子,跺脚吸气万分抗拒。
    转眼坐在轿子里扥着万分繁琐的裙角,她又在埋怨自己为何着装不再素净一点,衣着鲜艳又得引人注目。
    她拔下鬓间的钗环和腰间的金腰环饰,拍拍脸蛋,准备把手腕的镯子也全都弄下来。
    “来来来,你帮我一下。”谢婉凝指指头顶,示意她帮自己取下珠翠和额饰。
    连翘伸手按住她:“可是郡主您曾经说过的,在您恢复记忆之前,您的‘人设’不能崩啊。贵妃娘娘见您突然间打扮如此素雅,会心生怀疑的。”
    谢婉凝摘镯子的手一顿:你说得对。
    连忙拍拍连翘的肩,“孺子可教也,继续保持。”后者一笑,为她理了理鬓角的发,插回簪子发钗。
    宋语然的轿子落在她的后面,按照规矩得慢她半个时辰才可进,一路上没人陪着唠嗑,谢婉凝一阵默默,揪着手里的一方帕子绕出了花。
    连翘见她出神,问,“郡主在想什么?”
    她在思考,一会以什么姿态求生比较得当。
    不知原书的设定能否逆转,万一再来一个“本文主角不死定律”,那她现在开始抱大腿,也不知还不来得及。
    轿子行了一会,轿子倏的就地停住,落地,谢婉凝先不动,身边的连翘起身率先走下去,听着她在轿外和接应的宫人寒暄一会,随后又挑帘子进了来,搀着她慢慢下了轿辇。
    众人只见一个红裙环鬓的少女佳人撩开轿帘,细腻华美的五官在日光下明艳动人,王府的贵女此时姿态闲适慵懒,她踩着漆凳,一步步缓缓下了轿子。
    打着一枚鸳鸯戏水的圆扇轻摇,敛着昳丽鲜红的裙角慢悠悠走来,坠着铃铛的绣鞋在莲步交错间清脆作响,步步生莲。
    “郡主万安。”见她向这边走来,侍女们一叠声后纷纷低身礼,态度恭敬,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都知这位贵妃捧在心尖的郡主是最不好惹的主,谁都怕触了她的霉头,纷纷低头侍立着。
    红裙少女懒散地一摆手,提裙上了过了侧宫门之后的一方汉白玉石梯,众人见她远远地走了,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大魔王又回来了,众人在心内叫苦不迭。
    这一回来,这宫中又无宁日了。
    谢婉凝心有忌惮,矜持地跨过小宫门,前来接应的前门宫人点头哈腰,笑容恭敬有礼到有些虚假, “郡主请,”赔着小心牵引着她。
    “贵妃娘娘住在宝华宫,为正宫主位,端嫔娘娘与贵妃娘娘最为要好。”
    转栏处,那宫人退去,前方一众藕袄双丫髻的婢子们候着,为首的一个深袄长鬓,长相精细干练的女官见到她,一礼后立刻上前来迎接,语气显得热切而恭顺。
    “郡主您可来了,贵妃娘娘这些日子里日日盼着您,知道您来,一早就派奴婢来此候着您!”
    事先做了功课,谢婉凝知晓她是姨母温贵妃身边的一等女官,名叫傅森佩,她自小看着谢婉凝长大,颇得原主敬重。
    谢婉凝不敢马虎,端着平日里原主的傲慢神情,向她微一点头,娇慢道,“劳烦森佩姑姑了。”傅森佩退身低腰,一边笑着为她引路,“郡主快请,娘娘正在宝华宫等着您呢。”
    “森佩姑姑,我姨母近日身子可还好?”她一边礼节性地问着那位姨母近况,早知这傅森佩虽色厉内荏,做事刻薄,但拿谢婉凝当宫里的第二个主子看,对她很是忠心。
    一入宫内半点怀疑也无,傅森佩恭顺微笑,对她态度热切而温和,“郡主当心脚下,每次您经过这里,总要趔趄不稳当,”扶着她过了石阶,慢慢松开。
    道上的太监和宫奴看到她,即使他们正搬着东西,或手提重物,也都立刻低眉退到道路的一边,跪身行礼为她让路,连头也不敢多抬。
    身后跟着侍女打扇提裙,谢婉凝随傅森佩行至一条长长的宫路上,她与一众端着端案衣料的宫中绣女即将擦肩而过,侍女们为她让路,恭顺低眉。
    谢婉凝拿一角帕子擦擦额角沁出的薄汗,心想从前这原主在宫里是有多威风可怕,她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拿圆扇遮住脸。
    不经意地一瞥,只见绣女中的倒数第三个低身行礼的姑娘,虽是低着头,生的姿容清丽,秀眉淡雅,透着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在一众人里很是扎眼。
    可惜这绣女的裙子看着有些破旧,鬓上也无任何耳饰珠环,垂眸清冷站在队伍末尾,端案上的东西也端得最多,看样子地位似乎不是很高。
    擦肩而过时她多看了几眼,她打眼这绣女,那绣女也似有所感,这时也抬起头来,猝然抬眸时,一双翦水秋瞳清冷地看过来。
    ……好漂亮的妹子。
    谢婉凝见她朝自己看过来,偷看被抓到有些微窘。
    她索性朝她抿唇,微微一笑。
    那绣女见之微微一愣,端着衣案的手微滞,随后竟是不敢置信地睁了睁眸子。
    下一秒,谢婉凝眼尖地见站在她身后的一个矮个子绣女,眼神微闪,此时不怀好意地朝她悄悄伸出了手。
    谢婉凝见之,她眉头一皱正要出声制止,“你---”却见那女人只是使了个假动作,她便硬生生压住喉头,个高的绣女瞅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抹诡笑。
    “啪嗒!”
    一声东西摔到地上的巨响,那清冷绣女不知何故被踢了出来,一个趔趄,她手中的衣案倏然掉地。
    衣料骤然落地,洒了出来,染了不少灰尘。
    谢婉凝身后的侍女们无所防备,都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怎么做事的!”
    谢婉凝甫一低头,见方才那绣女,此时正无比狼狈地迎面扑倒在她脚边。
    衣料盖在谢婉凝脚边,听见另一个绣女捂嘴惊呼,“天啊,丽妃娘娘的锦缎衣服!”
    重点是这个吗?
    谢婉凝一时愤愤。
    脚下是坚硬的鹅卵石子路,那绣女方才摔得极其重,看着就疼。她见状不忍地别过头去,拿扇子遮住脸,旁人都以为她被冲撞不悦了,神情一时变得惶惶然。
    傅森佩被吓了一跳,见那绣女跌倒挡在路边,敛了敛神,她上前不悦地扬眉便斥,“你怎么做事的,竟敢冲撞郡主,还不快滚起来!”厉声训道。
    那容貌清冷的绣女咬唇,她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挣扎着起来时却又狼狈地跌回去,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谢婉凝只听到清脆的一声骨响。
    她一愣。
    怕是腿受伤了。
    她再一抬眼,那些个绣女里有好几个人,此时挤眉弄眼,模样显得尤为得意洋洋。
    谢婉凝心下一想,顿时了然。
    她便知这位绣房的清冷小仙女拿的必然是出淤泥而不染尘埃的剧本,因为个中缘由,被这些没名没姓的npc们给欺负了啊。
    甚至还想借刀杀人,恐怕认为以原主谢婉凝这种暴裂难搞的骄纵性子,平白受了冲撞,她肯定会重罚这个绣女。
    她当时就怒了。
    什么鬼啊,老子都穿过来了,还能容忍你们这般放肆?
    小姐姐不哭,我帮你。
    她瞪了那些绣女一眼,她抽出自己的帕子,碍于现在的身份,只得端丽傲慢地站着,伸手向她递了过去。
    一只纤细的手,拈着方缠丝绣花的帕子,慢而矜持地递到跪着的绣女眼前。
    抬眼,只见那只坠着玉坠的腕子细瘦白皙,桃红的指甲盖细腻莹润,泛着轻微好闻的香气。
    摔地的绣女登时一愣,看着那只手,瑰粉的唇瓣诧异地微张,一时竟也忘了接。
    “……”谢婉凝无措地微微抿唇,只觉气氛凝滞了几秒,连翘审时度势,立刻俯身轻轻一推她,佯作不悦地轻声训斥绣女道,“怎么回事,郡主屈尊降贵拿帕子给你,还不拿着赶紧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去!”
    她如梦初醒,磕破的双手接过了谢婉凝的帕子,绣女连忙站起来低头赶紧移到一边,低声道,“……多谢郡主。”
    谢婉凝见她能起身,也放了心,端着傲慢的神情,只对着傅森佩说了句“走吧”,便径直向前挪开了步子,轻袅袅地离开了。
    留下一众绣女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眸里疑惑尽显。
    一片鄙夷和怪异的打量下,方才的清丽绣女拈紧手里的帕子,她注视着少女的背影,一双清冷的瞳孔变得困惑起来,眼眸微沉。
    不理会身旁人的质问奚落,她捡起散落的衣服抚去灰尘弄干净,沉默地缀在队尾,把帕子掐紧,按在手里。
    为什么……?
    谢婉凝竟会帮她。
    ———
    此时经行至一处园林甬道旁,正前的石板路上停着浩荡的仪仗和车辇,一众东宫的侍卫仆从们恭顺而立。
    而后谢婉凝移开视线,她瞧见不远处茂盛的玉兰树下,赫然立着一对年轻的贵族男女。
    那男子一袭杏黄色蟒袍身形高俊,剑眉星目,分外俊朗。
    他低眉颔首,正神色温柔地对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着素淡纱裙的少女清丽出尘,脸蛋小巧玲珑。
    她微扬起脸,一双眸子澄如秋水,敛袖遮唇,笑意清浅。
    谢婉凝不置可否,遂撩起裙摆,款步上前。
    两人注意到她,陆承宣当即一愣,顿时收了笑容沉下脸来,而白凌霜见到谢婉凝,原本红润的脸顿时变白了。
    ……就这么怕她呀。
    谢婉凝暗自腹诽着,随后她向陆承宣欠身,声音淡然,“见过太子殿下。”
    陆承宣理都不理,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谢婉凝一阵尴尬,直起身子脸色如常,转向另一边“白姑娘。”
    白凌霜怯怯地盯着她,咬唇躬身行礼,“白家凌霜,见过宝璋郡主。”
    她“嗯”了一声,见白凌霜身子止不住发抖,“白姑娘的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白凌霜听了连连摇头,声音微颤,“多谢郡主关心,凌霜身子并无碍……”她怯怯地说,眸中的惧意颇深。谢婉凝又上前一步,想了想,她歪头温声说,“白姑娘,宫宴那日你不必放在心上,我……”
    “谢婉凝!”
    忽的耳边一声怒喝,谢婉凝被吓了一跳,抬头见陆承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谢婉凝,你还想做什么?”
    他厉声问。
    谢婉凝被他这一吼,顿时莫名其妙,“……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宝璋……做什么了吗?”
    她瞅瞅离她一丈远的白凌霜,一脸疑惑。
    陆承宣死死盯着她,眼神里满是厌恶。半晌,他轻哂一声,“……你的心就这么脏吗?”
    “……您说什么?”谢婉凝听了皱了皱眉,十分不解他的态度。
    书中的原主与男主幼年相识,她从小被接在宫中抚养,原主算得上是他的青梅竹马,陆承宣对她再厌恶,心里也该有那么几分情谊的。
    “宝璋与您自小青梅竹马,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殿下的,而殿下今日为了白姑娘,就要对宝璋如此吗?”于是谢婉凝这样问道,眸中莹莹欲泪。
    “……没有什么对不起……?呵,你也有脸提?”他听了冷笑。
    陆承宣盯着她,沉声说了一串名字,王婉梓,苗采容,赵雨晴……随后他问,“这些人,你可还记得?”
    谢婉凝仔细想了想,忽的惊出冷汗:她没记错的话,这些是被原主欺侮过的、喜欢太子的女孩。
    她们地位不高,之前的原主仗着显赫的家世身份,肆意妄为,把她们全都踩在脚底。女孩们的家族受了连累,或抄或贬,被凶悍的原主教训得都不敢再近陆承宣的身,甚至有个陪陆承宣从小长大的侍女叫珠儿,因为姿色明艳,陆承宣又对她颇为倚重,原主出于嫉妒心,幼年时将她逐出宫去,后来又将她杀了。陆承宣和原主就此决裂。
    而谢婉凝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因为她的郡主身份、永安王的泼天权势,和温贵妃的偏袒,最后都不了了之。
    直到白凌霜的出现,使陆承宣对原主不再隐忍。“就算那日是凌霜推了你,又能怎么样?她同你不一样。”陆承宣冷冷道。“凌霜再如何也比你干净,谢婉凝。”
    他眼里厌恶不再掩饰,直直落到她身上。谢婉凝身子冷汗直冒,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身侧宫人们面面相觑,露出惊愕之色。
    谢婉凝幼时做的这些腌臜事早已过去多年,由皇后和贵妃亲自压下去,谁都没想到陆承宣会在这时旧事重提,还是因为白凌霜。
    白凌霜的脸愈来愈白,想起之前的事她太害怕被谢婉凝报复,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死命拉扯着陆承宣的衣袖,心急地小声道,“太子殿下,请您别再说了……”
    她咬了咬唇,脸色上一片苍白,“是凌霜的错,那日宫宴上,凌霜就不该碍郡主的眼……”
    “凌霜,你别说话。”
    陆承宣死死盯着谢婉凝,打算从她眼里瞧出一丝愧疚来。可惜,什么都没有。
    那锦衣华裙,通身艳贵的宝璋郡主,眼底平静得如一潭秋水。
    。  谢婉凝揉了揉眉心,思索后她开口,声音柔淡,“……太子殿下说得对。”“先前是我不懂事,害了那些姑娘。”她说。
    她既然穿成了原主,就要替原主把她干的这些烂事全解决掉,不然始终是横在心里的一根刺。而且男主也不会放过她。
    谢婉凝直视着陆承宣,从他眼里看到了清晰的愤怒与恨意。
    艰涩地抿了抿唇,她道,“先前是我错了……珠儿的父母和弟妹,我会派人照拂他们,不让其受苦。”
    陆承宣闻言冷笑一声,“不必,珠儿福薄命浅,可受不起郡主的照拂!”
    撂下这句陆承宣转过身,带着白凌霜扬长而去。
    谢婉凝冲着他的背影,握拳朗声道,“太子殿下,宝璋也不会找白姑娘的麻烦,请殿下放心!”
    男人冷哼一声,似乎根本不信,转身拂袖而去。
    白凌霜回头怯怯地望了她一眼,随后便跟着侍从进了一旁的偏殿。
    没有回头。
    谢婉凝见状,她敛眸抿唇,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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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配收容计划进行时(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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