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按了按胸口,他好像并不讨厌这偶尔打破生活死水的小意外。
腹诽完把窗帘拉严,再把脏乱的床理成勉强能躺人的程度,少年回头对还像雕塑一样坐在床边的黑泽阵道:“你先在床上趴一会,我去煮吃的。”
银发为了方便处理伤口被拢成一束垂在左侧胸前,黑泽阵没有动,薄唇抿成道直线,双眸也紧闭着。
“……喂。”
少年顿了一下,忽然发现虽然相处过不算短的一断时间,但他们没有报上姓名,上前伸手在意识因为发烧已经逐渐模糊的男人面前晃了晃把人叫回神:“你先趴着休息一会,吃了饭再吃退烧药,到下午如果体温还不降下去,我绝对会带你去医院的。”
知道对方似乎格外抗拒去医院就诊,少年如此半威胁地说。
果然,男人逼视着僵持了半分钟,终于听话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但他没有选择俯卧这种后背完全失守的姿势,而是侧卧着。
少年想查看黑泽阵这样会不会压到伤口,才触碰到对方腰侧,手就被一只铁钳攥住了,用力之大疼得他险些咬到舌头,严重怀疑这家伙是在报复之前拔碎片时不小心戳到了他。
嘶出声:“你干嘛?”
“你刚刚想做什么?”
黑泽阵睁开双眼,虽然虚弱,但眼里的清明却始终没有消失。
“检查你有没有压到伤啊,不然呢!”少年眉头痛苦皱起,一晚没睡布满红血丝的眼里蓄起水雾,眼角薄红的眼睛满是控诉瞪着他。
黑泽阵皱了皱眉,发现这个小鬼比想象中怕疼。
松开手,留意到皓白手腕上那转瞬泛红泛青的痕迹,视线停顿了一下。
还容易留疤。
看着侧卧在床上的男人,少年揉着手腕,语气很冲:“喂,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刚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了,像要把少年整个人吸进自己眸中的深渊,半晌那嘴唇才轻微地动了动。
“黑泽阵。”
“黑泽阵……”
少年喃喃念了一遍,还以为对方会卖关子,有些不相信:“汉字怎么写的?”
黑泽阵自动无视不想搭理。
少年又念叨了些什么,仿佛以为他睡沉了,所以问出了那个一直都避开不涉及的话题。
“黑泽阵你在混黑吗?”
男人身体没有分毫动作,但是精神已经保持在最清晰的状态,将少年之后低分贝的自言自语收入耳中。
“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劝告,但是如果可以换一行吧,做黑手党太危险了,上门催债也能让你的凶狠脸庞有发挥的余地……”
很久之后当已经长成青年的对方问起他在做什么老是出差时,黑泽阵选择了这个借口。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来横滨出差的黑泽阵都把这里当成了安全屋,自带一个疗伤水平不高但聊胜于无,虽然不听话还总有自己的奇怪想法,但却不让他讨厌的医生。
又是一个夜晚,他翻窗进入,发现屋里跟一个月前相比多了批纸箱,看上去行李已经打包得差不多,只等搬家公司上门了。
黑泽阵立在房间里,双眸危险眯起。
那个少年总是到半夜很晚才回来,而他之前调查的资料里,少年并没有放学打工的工作,不过这并不重要,以不背叛为前提他能允许容忍对方的一些小秘密。
门口传来金属接触的声音,这晚少年也临近十二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家门,下意识先往昏暗的房间里看了眼,看到银发男人熟悉的身影后眼睛似乎微微亮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但他还是装作并不在意甚至有些不耐烦地进屋,站到黑泽阵面前目光上下检查。
银发男人去年脑袋上多了顶帽子后,身上就很少出现严重的伤口了,少年没找到出血的地方,甚至没嗅到血腥味,他问今天气压似乎有些低的黑泽阵。
“伤哪了?”
“你要搬家?”
黑泽阵回另一个问题回答。
双眸讶然微睁,少年忽然握拳抵在唇前轻笑了声。
“我之前不是已经提过了吗?快高中毕业了,直升立海大学。”他拿出录取通知书给对方看:“这里离大学区太远了,多亏有你的房租两年下来我也有了些积蓄,新公寓还在物色,有两间挺满意的难以取舍……”
余光把男人愈黑的脸色收入眼中,少年尾音延长些许,微仰头朝对方笑了笑,发出邀请。
“明天陪我一起去看看?”
想了想,又尝试着叫出对方的名字。
“小阵?”
黑泽阵呼吸突然沉重了,看着面前渐渐拔条长到已经不比自己矮多少的少年,像被他像要融化在暖橙色灯光里的笑容蛊惑,一把掐起对方的下巴,嘴唇狠狠印了上去。
一手锢住对方的后脑勺,堵死退路却发现少年根本没有挣扎的意图。
看着近在咫尺颤动的密长睫毛,感受到来自少年微微瑟缩的怯意,黑泽阵也对自己突然强吻加贺谷感到惊讶,虽然当时对方嘴角的弧度让他有吞吃入腹的欲望,但他不是一个会被欲望左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