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念着,黄天成的嘴角就露出了浅笑,开始摇头晃脑,声音拉得老长。
这个时候,叶朝富和黄宝梁就停止吞云吐雾,抬起头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黄宝梁看着黄天成装腔作势的样子,很是不满,说:“支书,地里的活儿还多着呢,你就抓紧点,少念几句好不好?”
黄天成停住了,问:“宝梁,你什么意思?”
黄宝梁又想起换摩托车的事,语气就粗了,说:“我狗屁的意思都没有,就是你抓紧时间说正事,这不晌不晚的,念什么村委会选举法,有意思么?”
黄天成生气了,说:“那你说什么才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和老婆上床才有意思!”黄宝梁没好气地说:“离换届选举还有两个年头呢,现在念了,还不早忘记球了。”
黄天成翻了一个白眼,脸上露出一丝愠意,说:“就是怕忘记球了,我才要念一念!不然,不学法,不懂法,不知法,不守法,我们还怎么依法开展工作?”
“好好好,你是支书,你说的就对!你不怕嘴巴干,就念吧,念吧!”黄宝梁不耐烦地摆摆手,继续闷头抽烟。
“不念了,就学到这!”黄天成看了一眼葛青莲,合上了文件,说:“今天主要研究三件大事……哎,小赵,你作好记录!”
赵青云就把笔拿出来,准备记录。
黄天成又看了一眼陈子君,然后咳了咳嗽,才说:“子君丫头中午跟我说,她要结婚了”
说完,黄天成就停下来,看着大家。
叶朝富和黄宝梁都扭头去看陈子君。
陈子君迎着大家的目光,羞涩地点了点头,低声说:“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
“子君丫头,我不是针对你啊。”黄天成接着说:“桂花村的规矩,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再当村里的会计肯定不行了,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
陈子君也说:“支书,我上午本来就是来向你汇报的,可你到镇上去了,这些天,我要扯证拍婚纱照筹办婚礼,现在就把这会计辞了吧。”
“辞了就辞了吧,但会计是一天都不能缺的!今天我们就把新会计定下来,趁着子君丫头这两天还有空,先把账目上的情况交接一下。”见大家没说话,黄天成就把目光转向叶朝富,问:“老叶,你看怎么样?”
叶朝富犹豫了一下,好像害怕激怒黄天成似的,声音单调地说:“我没意见,还是听支书你的吧!”
黄天成听了,又扫了会场一眼,看着黄宝梁,问道:“宝梁,你什么意见?”
你肯定有人选了,还装模作样的问个毛啊?黄宝梁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支书,那就换一个,村里能写会算的人还是有的。”
“你说呢,青莲?”黄天成又看向葛青莲。
葛青莲撩了一下头发,看一眼赵青云,说:“我看就让小赵来干,大家说行不行?”
“这不合适!”黄天成摇头表示反对:“小赵是省城派下来的大学生‘村官’,是组织上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人才,让他给我们小小的桂花村当会计,太大材小用了。”
葛青莲看着黄天成,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支书这么说,那我说,干脆就让小赵当村长吧!”
黄天成顿时脸拉得老长,阴得能滴出水来。
什么?叶朝富脸色大变,胆怯地瞥了黄天成一眼,暗道,这葛青莲今天吃了豹子胆么,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当着黄天成的面说出来?
换会计的事,怎么扯到村长头上去了?陈子君手一抖,把玩着的圆珠笔,“啪嗒”掉在了地上,好像一声炸雷。
黄宝梁颧骨上的肌肉抖了抖,鼻子里喘着粗气,一言不发。
赵青云更是大吃一惊,停下了记录的笔,眼睛来回看着黄天成和葛青莲,有点不知所措。
“说话啊,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黄天成敲了敲桌子,目光恶狠狠地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
关我毛事,反正老子就是个摆设!叶朝富一缩脖子,把头低得更下了,埋着头,一个劲儿地抽烟。
黄老六,这会儿你想到我了,我跟你说要换摩托车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胡扯的?老子偏偏不做声,看你能把我怎么的?黄宝梁回避着黄天成的目光,紧紧闭着嘴巴。
陈子君弯腰去捡地上的圆珠笔,小声嘟囔道:“不关我的事,我已经辞职了。”
葛青莲神情自若,手在桌子上反复搓着一支圆珠笔,仿佛想把那支塑料圆珠笔搓成面条似的。
黄天成的目光又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了三个来回,见众人还是一言不发,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啊?就这么定了?叶朝富瞪大了眼睛。
卧槽,黄老六疯了吧?黄宝梁傻了眼。
我有没有听错?陈子君小嘴长成了一个大写的o型。
这是什么鬼?赵青云直接呆住了。
嘿,没想到这黄老邪,还真会演戏。葛青莲暗暗偷着乐,但脸上还是作惊讶状。
哈,驴日的,没想到老子还有这一手吧!黄天成暗暗得意,但脸依然黑得像锅底,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我不同意!”黄宝梁终于沉不住气了,就是黄天成要把村长让出来,也该我来接啊,哪里轮得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破崽子呢。
“说,你为什么不同意?”黄天成早料到黄宝梁会有这句话,马上追问道。
“小赵才来村里个把月,一件正儿八经的事没办过,冷不丁就当了村长,叫大家如何信服?”黄宝梁振振有词地说。
“老叶,你说呢?”黄天成转向叶朝富。
你们老黄家的家务事,我才懒得说呢!叶朝富抬抬眼皮,说:“我没意见,还是听支书的!”
黄天成与葛青莲对了一个眼神。
葛青莲冲黄宝梁问道:“宝梁,那你什么意思嘛?”
“我的意思很简单,是骡子是马,咱们拉出来遛遛!”黄宝梁气鼓鼓地说,根本没在乎赵青云就坐在会议桌的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