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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无命道:“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刘夏让你出城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卫岚道:“他命我去江南找江南织造拿一个账本,可我刚出城不久就遇到了伏击,受了伤,只好折回来。”
    ——这是卫岚和莫良一早就商量好的台词。
    薛无命沉吟了片刻,道:“是什么人竟然能伤到你?”
    卫岚的目光中就带着种讥笑的笑意,淡淡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的武功又不是独步天下的,别人能伤我有什么稀奇。”
    薛无命不说话了。
    卫岚道:“那么你可以回答我,什么时候准备对付刘夏了么?”
    薛无命就叹气:“相爷还在布局。待大局布好之日,就是刘夏人头落地之时。”
    卫岚眼里的那种讥笑之意就更深,“杀个奸臣竟然也有那么多考究,我看这官不做也罢。”
    薛无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你不懂。朝廷牵扯势力太多,一个控制不好就会粉身碎骨。”
    卫岚听罢只是耸耸肩,表现得意兴阑珊。然后转身,留给薛无命一个孤傲决绝的背影。
    薛无命忍不住道:“你……你打算要走么?”
    卫岚偏头,“怎么,还有事?”
    “你既然心系天下,为何不肯留下来助相爷一臂之力?”
    “我无拘无束惯了。若非我老……家师有命要我潜伏在刘夏身边收集他的罪证,我也不会到这繁扰的京城来。”
    这话音还没落,他人已走出丈外远,可这音量却能让薛无命清清楚楚听见。
    此人不但武功卓绝,内力更是深不可测。他若不肯相帮,他日必成祸患。
    可临行时相爷有令,若卫良执意不肯归顺,也不必为难他。
    这不符合相爷性格。他历经朝堂三代,在官场上打拼这么多年,对于将潜在威胁除之而后快这种事,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可对于这个青年,李延昭总觉得此人杀不得,却说不出为什么。
    对薛无命来说,李延昭的话就是圣谕。既然相爷说不管他,那他也只能照做。
    可他很是好奇卫良的真正名字是什么,他忍不住冲着他离去的方向大喊,却发现那抹人影早已匿迹在树海中,遍寻不见了。
    薛无命垂首,这时林间忽然传来空旷的声音。他惊愕,因为这个声音是卫良的,那声音虽远,却随着风竟似就在他耳畔。
    “心无世事亦无忧,闲云野鹤散漫人。四海为家无居处,何必要问‘我是谁’?”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浸在薛无命内心深处。他忍不住喃喃低语:“何必要问我是谁……么?”
    第33章
    刘夏的罪证,李延昭已全数掌握。弹劾他,简直比杀鸡还容易。加上刘夏这几日让手下在城内横行、欺压百姓,光这一条就足够让他下大狱的。
    可李延昭还在等,他在等一个绝妙的时机,他等着刘夏把事越闹越大,最好把京城翻个个儿。
    在李延昭眼里,朝廷可以比作任何形态,甚至是个大猪圈。
    而贪官污吏们就是嗷嗷待宰的肥猪。屠户平时会放任它们吃食,这样等到年底宰杀的时候,它的肉才会最鲜肥。
    对付贪官也是一样。让他们贪,等到他们已膨胀到一定程度、已积累到一定仇恨的时候,那时候再办他们,效果绝对翻倍。
    这个道理,李延昭比谁都明白。
    何况他现在手头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处理。
    任命谁做小皇帝的老师在他眼里更为重要。
    他的门生们向他举荐了一些人,其中最让李延昭在意的,就是这个天鸿书院的院士。
    他的底细李延昭自然命人查过,派出的人回话说,院士吴邵可,苏州人士,书香门第,他的祖父曾官拜夔州通判,政绩平平。后来家道中落,子孙靠教书为生。而吴邵可教出的学生中,也多有小成。
    李延昭听完手指叩桌,沉吟了好久。
    这人没什么家世背景,看着也很干净。
    关键是一句“教出的学生多有小成”引他动心。
    他不希望皇帝昏庸无能,可也不盼着他太过精明。介于两者之间是最合适的。
    倘若吴邵可教出的学生均成大器,李延昭必不为所用。
    这事他思虑了好久,最终决定引吴邵可过府一见。
    相谈一阵后,李延昭最终敲定心中大石,举荐他为皇帝讲师。赏识他的学识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很识时务。
    李延昭一向很欣赏识时务的人。
    宰相权倾朝野,他若举荐一个人,哪怕是个乞丐,满朝文官也绝不敢反对。张伯庸就算不乐意,但他枢密院对这件事无权插嘴。
    满朝文武就将目光都投向了太后。她是这朝堂上唯一有权利说“不”的人。
    ——可她真的有吗?
    亲弟弟和她的把柄都捏在李延昭手里,这个时候,她能违背李延昭的意思么?
    太后这么多年之所以能稳坐凤椅,就是因为她懂得什么叫退让。
    李延昭笑看太后那句“准奏”响彻朝堂。
    “院士。”
    书院大门,小黑炭追着吴邵可的脚步,轻轻呼唤。
    吴邵可回头,看住他,看住他眸色底那抹哀愁,叹出一口气。
    包龙图能在天鸿书院读书,当然是因为有他的特许。他已拜托下一任院士,准许包龙图继续跟学子们一起随堂读书,对方虽应承下来,但人心善变,这份承诺在没他的监督下,又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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