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奚若?”
通往另一间卧室的大门紧闭,傅展行抬脚过去,拉开。
又拉开另一扇。
遮光窗帘没拉,月色顺着落地窗蔓进地板,隐约勾勒出床上一条侧躺的轮廓。
她倒也没有装睡,察觉到动静便一下坐起来,朝他声明道,“今晚我要睡这里。”
他“嗯”了声,“为什么?”
“安全起见。”她捂紧被子。她没忘刚才,他动起情来的模样有多强势,再来一次,她怕不是逃不过当晚。
“好。”出乎意料,傅展行答应得很爽快。
裴奚若心下疑惑,怀疑有诈,没有轻举妄动。
过了几秒,她松开手,正想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却忽然察觉到身后床铺往下一陷。
随即,自己被揽进了一个充溢着冷调雪松气息的怀抱。
她挣扎了两下,没能逃脱他的束缚。
后来慢慢困了,也就放弃了抵抗。
临睡前,迷迷糊糊地想,怪不得他只字不提反对,原来竟是个实干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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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醒,天色还早。裴奚若醒了醒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一打开,又被吓一跳。
昨晚公开婚讯之后,她确实做了些心理准备。
可一来她不算什么大明星,二来,傅展行在娱乐版块更不出名,两人会引起这样大的反响,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此刻,被她回复过的那条评论下,还有人艾特她,表达震惊激动的心情。粗粗翻了翻评论,好大一批都是新晋cp粉,宣布在此蹲下吃糖了。
微博主页的粉丝数,更是快要突破二百万。
相比之下,她因为先前那抄袭事件涨的粉,都只能算小头。
戚听倒是很有经验的样子:「那可是娱乐圈带来的流量,当然不一样了,何况帅哥美女谈恋爱,谁不喜欢看呀?」
戚听:「更正:是豪门帅哥美女」
戚听:「准不准备运营一下这个账号,变成情感博主呀?」
裴奚若问:「情感博主?」
这听起来,像是她平日里关注的情感狗血八卦树洞,充满知心大姐的味道。
戚听解释:「就是记录你家傅总的甜蜜语录,隔三差五秀一下恩爱的那种啊,涨粉很快。不是有很多人这样干嘛。」
“……”
裴奚若光是看到“甜蜜语录”四个字,就头皮发麻了几秒。
傅展行这个人,平日里说句话都难,哪里跟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退一步说,他要是真变成情话小达人,她才要感到不适应。
裴奚若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放下手机。
昨夜气氛很好,这会儿翻过身来,正对着男人的俊脸,心好像被一种情绪占满,跳得格外快。
裴奚若看着看着,色心渐起,伸出手,点在他的鼻梁。又顺着弧度,一路往下。
还没来得及描摹到唇上,男人就睁开了眼。
她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还是坚持把这流/氓耍完,才笑眯眯道,“早安。”
傅展行“嗯”了声,吻在她的手指,“这么早就醒了?”
“是啊,夜夜有狼,能睡得安稳才奇怪呢。”她拉长语调说。
他朝她看来,目光里,有想算账的意味。
她察觉到什么,立刻聪明地止住了这控诉,转而道,“傅展行,我好像没有听过你说情话欸。”
不想在微博上秀是一回事,可想听他偶尔说一两次,又是另一回事。
“表白不算?”
“那也就一次。”
“我不会说情话。”他连话都很少。
“那你跟我学,”她早有准备,凑上去了点,贴在他耳畔,“若若,我喜欢你呀。”
说完,毫不害羞,笑眯眯地看着他,“简单吧?快一点复述。”
她眼梢扬着笑意,神情带着某种促狭,似是迫不及待要听他说。
傅展行将她拥住,低声道,“我喜欢你。”
男人的嗓音本就清越,这样压低嗓音,随着淡淡气息送来的一句,简直是拨弄着人的神经。
裴奚若耳根子都有些酥了,只觉得学霸果然很厉害,教什么,会什么。
正出神,便听到他的下一声,低淡且撩人。
“若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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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末,平城气温又降了些。
今年是个暖冬,没有下雪。好在裴奚若已在芬兰经历过暴风雪,这会儿便没那么遗憾了。
她在网上的知名度,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已经趋于稳定。
跟版画家身份曝光那会儿不同,这次涌来大批广告商,甚至不乏影视公司的,邀她出道拍电影,以及参加综艺。
裴奚若对娱乐圈没有兴趣,只是某天躺在沙发上,拒绝一位经纪人时,恰好被傅展行看见。
她突发奇想,朝他扬了下手机,“傅展行,我去拍电影赚钱养你好不好。”
“不好。”他回了两个字。
“为什么?”
他在她身边坐下,“我不用你养。”
她“哼”一声,眼梢带了点坏笑,“你明明是不想我和其他男人拍戏。”
“嗯。”他亦承认。
“我好聪明,”裴奚若靠回去,沾沾自喜,“不过其实,我不拍戏,也可以养你。厉害吧?”现在她的画,最贵的一组,已经拍到了大五位数。
他亲了她一下,“厉害。”
两人又在沙发上躺了会儿,便一道出门。
今日是去探望傅老爷子。
经过这么些时日,二伯已将傅渊苏醒一事和他说了。傅渊在这辈儿子中,是傅老爷子最喜欢,也是最信赖和倚重的。
当天,傅老爷子便在二伯的陪同下,去了托养中心。
只是傅渊虽然醒了,却跟植物人也没有太多分别。他出事前英俊斯文,风度翩翩,谈吐过人,如今却躺在病床,形容枯槁,口不能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不如一直不要醒。
这些年,怕傅老爷子触景伤情,儿孙辈们一直没有让他来过这里。是以亲眼看见时,傅老爷子一下子深受打击,回去之后,神思恍惚,竟一个不慎摔下了台阶。
傅展行和裴奚若到时,几位叔伯也在,家庭医生刚要走。
二伯简单地说了下情况,“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老人家伤筋动骨的,总还要养个一年半载。”
傅老爷子看过来,目光里满是对小辈的体恤。
“阿行这么忙,就不用叫他过来了。”
上次两人见面,还因沈郁的事闹得不欢而散。不过毕竟是亲爷孙,利益相争归利益相争,经时间一冲,又可以彼此默契揭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傅展行陪傅老爷子说了会儿话,又带裴奚若在傅宅用了晚餐才走。
“是不是很无聊?”他捏了捏她的手指。今日不该带她来的。
裴奚若道,“还好呀,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才无聊。”
“什么时候?”
“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和爷爷在书房讲话,剩下我一个被七大姑八大姨拉着聊天,太恐怖了。就在那里。”裴奚若指了一下院中的水榭。
傅展行随之看过去,眼前仿佛出现了画面。
“你们聊什么?”
“音乐、歌剧、人文……”她原地抖了两抖,“害我都想逃婚了。”
他淡声纠正,“你已经逃了。”
“……”这人还挺记仇,裴奚若理直气壮道,“那我当时不是被吓到了吗,还以为婚后会很麻烦呢。而且,你也没出来拯救我一下。”
话是这么说,可凭他们那时的关系,怕是傅展行出来带她离开,她都不愿意。
傅展行倒也没指出这一点,只一笑,“那以后我注意,不让你和她们待太久。”
“好呀。”她笑眯眯的。
两人说着话,走出傅宅。外边已华灯初上,落在仿古的老式青砖墙上,别有一种幽深寂寥的美。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起初裴奚若没太注意,直到他走至近前,停下脚步。
“好久不见,傅总。”他稍稍一顿,随即,视线慢慢落在她身上,“傅太太。”
傅展行调子很淡。“沈郁。”
“沈郁?”裴奚若朝那人看去,轻眯了下眼。
好耳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