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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祁!住手!”那个妇人凌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以往沈沐轻总是觉得对这个声音很抵触,可是今天,它对她来说却像是救命稻草一样。
    紧接着,那种汹涌的寒意便朝她袭来,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云夫人站在浴室门口,看着浴室里的狼藉蹙起眉头,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着不痛快走了进去。
    “你干什么呢?”她看着云祁一手扯着沈沐轻的手腕,一手用花洒对准她的样子,压低声音喝止道。
    当她的视线触及到沈沐轻的时候,不禁觉得触目惊心。
    只见她头发湿答答地散落在脸上,从丝丝缕缕的缝隙间可以看得到,她的脸色一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可是身体上的皮肤却通红,烧红的皮肤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还不赶紧住手!难道要闹出人命才肯罢休么?”
    听云夫人这么说,云祁才不情不愿地将花洒扔到一旁。
    “先把她扶到床上,然后去打电话让赵医生来。”浴室里的闷热潮湿让云夫人的语气也充满了不耐烦。
    可是云祁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依旧定定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座冷金属塑成的雕像。
    云夫人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把她扶起来!云祁,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难道就没有一点分寸吗?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看你怎么办!”
    话说到这儿,云祁才不情不愿地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出了浴室。
    云夫人看着浴室里的狼藉,深吸了一口气,一秒都没有多停留,转身跟了出去。
    没过多久,云家的家庭医生便急匆匆地赶过来。
    云祁全程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一双长腿随意地摊开,视线自然垂落在脚边,似乎在思考什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赵医生俯身给沈沐轻做了个简单的全身检查,然后站直身子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云夫人,压低声音问:“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云夫人皱了皱眉头,回头瞥了云祁一眼,问:“怎么了?很严重吗?”
    “倒也不是,人是因为情绪过度激动导致的暂时性休克,但是全身的皮肤有些轻度烫伤,有可能……有可能会留疤。”
    听到“留疤”两个字,同样作为女人的云夫人眸子一紧,侧过头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沈沐轻,轻声说:“用最好的药,赵医生,你应该明白的,外在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赵医生轻声叹了口气,说:“我也只能尽力了。”
    处理完伤口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云祁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着赵医生离开以后,冷笑了一声,说:“还真是婆媳情深,妈,你什么时候对沈沐轻这么上心了?”
    云夫人背对着他,轻声叹了口气,说:“我真是搞不懂你,当初非要娶她的是你,现在百般折磨她的也是你,就算她是……”
    说到这里,云夫人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说完这句话,而是皱了皱眉,“好歹,她也是个女人。”
    “妈,这是我和她的事情,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你应该知道的,我最烦别人对我指指点点。”
    听到这句话,云夫人忽然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厉色:“你这是什么话?云祁,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是你妈!我之所以这么说,还不是为了你?你爸爸最不喜欢你们闹腾了,你在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怕惹他生气吗?”
    云祁沉默了片刻,说:“我做事,自然有我的道理。”
    “沈沐轻她现在是你的妻子,是我们云家的儿媳妇儿,而且她还在云氏上班,现在搞成这样,她身上的伤少则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被集团里的人看到了,你让他们怎么想?你现在是云氏的高管,凡事都要周全考虑,明白么!”云夫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却十分威严。
    黑暗中,沈沐轻的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如同受惊的蝴蝶一般,放在身侧的双手渐渐地握成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里,可是那一丁点儿的刺痛感,却丝毫比不上来自身体上那种灼烧一般的疼痛。
    云祁抿了抿嘴,似乎还想跟着辩解几句,可是被戴绿帽子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似乎真的有些窝囊,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在这里等她醒来。”云夫人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在他开口之前,扬了扬手,示意他离开,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云祁站起来,神情还有一丝犹豫,“妈……你在这儿干嘛?”
    “还不都是为了你!我这个做妈的,不得为你善后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她的情绪,你爸爸最不喜欢家人之间闹矛盾了,要是到时候她醒来要跟你离婚,我看你怎么跟你爸交待!”
    云祁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下唇,转身离开了卧室。
    沈沐轻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下来,她本想就这样继续装睡下去,可是却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云夫人闻声赶忙站起来,在床边微微俯下身凑近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和善的语气轻声说:“沐沐,你醒了?”
    沐沐?叫得还真是亲切,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却让沈沐轻浑身又是一阵颤抖。
    不过沈沐轻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而是侧过头看着云夫人,语气十分虚弱地说:“嗯,妈……你怎么在这里?”
    云夫人在床边坐定,说:“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都是云祁的错,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他都不该跟你动手,我已经说过他了……”
    说着,她甚至伸手轻轻握住了沈沐轻的手,“不过啊,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可是云祁这孩子,我了解他,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他不会……”
    沈沐轻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双手冰凉,可是她的心却比手脚凉了百倍,仿佛瞬间落入满是冰碴的池子里一般。
    原来这样的和善,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开脱罢了。
    她扬了扬嘴角,说:“所以妈,你在这里是为了让我爬起来,去给云祁认错的么?”
    云夫人一向高高在上,从前沈沐轻在她的面前头都不敢抬,可是现在居然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她当然无法接受,脸上原本强撑着的笑容也渐渐消散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当然不是,你嫁进我们云家,叫我一声妈,我当然不能一心偏颇云祁,但是沐沐,夫妻之间难免有个磕磕绊绊的,两个人要多互相包容,你说是吧?”
    沈沐轻把头撇向一边,说:“妈,您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不会怪他的。”
    云夫人干笑了两声,说:“那就好,从你嫁进我们家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还有就是,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皮肤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坚持涂药就不会留疤的,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这个当妈的不该多问,外人就更不应该了,沐沐,你还年轻,不知道人言可畏,而且又是我们云家这样的大门大户,外人很容易说闲话的,你明白么?所以……”
    沈沐轻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等到云夫人用这样温柔和善的态度跟自己说话,但是这些话,却比她往日那种冷声冷气的话语更加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针,从她的皮肤直达心脏。
    她回过头,在黑暗中看着云夫人的脸,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幅度点了点头,说:“妈,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跟别人提起的,我也尽量不让别人看到我身上的伤,您满意了么?”
    尽管她的语气特别轻,但是精明如云夫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话里的那些淡淡的刺?
    她刚要说什么,沈沐轻却再一次把头别到一边,说:“妈,我很困,我想先睡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需要,叫保姆就行,好好休息。”云夫人说完,又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在房间门被合上的那一刹那,尽管沈沐轻忍了很久,可是那些温热的泪水还是瞬间夺眶而出,在黑暗中无声地落下,打湿了枕巾。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却摸到了满手的湿润。
    也许是人脆弱的时候就会格外想家,沈沐轻从一旁摸过手机,打开相册开始一张一张翻看起来。
    在不经意之间,她忽然看到了一张照片,是中学毕业的时候,爸爸妈妈和姐姐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时候的照片。
    其实小的时候,沈沐轻和姐姐并不相像,而且她的性格偏内向,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背着画板去各种公园写生,可是那个时候,姐姐已经是受到万千宠爱的校花了,她很开朗,很外向,一向很讨男生喜欢。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沐轻越长越大,眉眼竟然出落得和姐姐有几分相似,大概是因为气质原因,她看起来,似乎更多了几分清雅,如同在深夜盛放的昙花一般。
    “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知不知道我过得很苦?如果你知道了,还会选择不顾一切地离开么?你知道么,我一个人承担这些,真的好累……”她的食指摩挲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忽然打进来了,沈沐轻揉了揉视线有些模糊的眼睛,定睛一看,是个座机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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