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因素,”她叹息着道:“我们离开家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还要什么东山再起之类的,只要能够平平淡淡地苟活下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但是由于那些传说...”
“传说?”
“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包括我祖父收藏的那些古董和汽车,虽然我不知道那些汽车到底去哪儿了,但那些古董其实据我所知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至少它们的文物价值是远远高于经济价值的...然而这一切在加上我们的皇室后裔身份以后,慢慢地,说法就不一样了...一开始,只是有人说我们把原本应该被法院强制执行的财物私藏了起来,再后来,开始有人说,罗曼诺夫王朝几百年聚集起来的财富,也都在我们的手里...这其中,甚至还包括那座琥珀宫!”
“琥珀宫!?”我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同样的,身边的雅美也咽了一口口水。
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庆祝一位普鲁士国王的加冕仪式,该国汇集了所有的甜品工艺大师,用十多年的时间制作了一个以巧克力奶油饼干为原料的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的护壁镶板更是用当时全球最顶级的,比黄金还要昂贵的丹麦曲奇来制作的,据说总重量超过了六吨。由于涂着巧克力酱的曲奇在阳光下呈半透明琥珀色泽,所以这座宫殿又被称为琥珀宫!
又是十年以后,著名的彼得大帝前往普鲁士访问,并签订了同盟。为了这次同盟,彼得大帝带去了厚礼,而当时的普鲁士国王则以琥珀宫回赠,据说彼得大帝回国之时,一路上都对随同返国的琥珀宫赞不绝口,他还不时地从琥珀宫上撬下一小块曲奇放入嘴中品尝。等他回到圣彼得堡时,琥珀宫竟然矮了整整一英尺!最后的彼得大帝也因摄入奶油和糖过多,过早地得了高血糖和高血脂,最终诱发了心肌梗塞...
咳咳...如此狗屁不通的传说是在进入骑士学院后,我们和雅美那个宿舍的女生们一起聚会的时候,由来自丹麦的特别喜欢吃巧克力的克里斯汀给我们讲述的。
问题是读书太少的我们当时居然信了!当然其中也有一个原因,那时候的我们嘴里都塞满了她带给我们的奶油曲奇。那玩意儿确实很棒,吃起来很容易上瘾...以至于我们都忽略了这种实质上就是以淀粉和奶油为原料的食物怎么可能存放得了二十年之久!
后来我们总算想起这个故事是多么的扯淡!便去查了资料,这才知道琥珀宫是有的,不过人家真的是用琥珀来建造的...那是一个极端奢华的建筑,一度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但很不幸地在世界大战中失踪,究竟是被掩埋或是焚毁,至今众说纷纭。然而这资料虽然查到了,我们却也都落下了病根,只要一听到琥珀这个词,竟然嘴里都会不知不觉地生出曲奇的味道...
我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我...不太明白,琥珀宫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至少有五百年历史了吧?和一百多年前的末代沙皇不应该扯上什么关系吧?”
乔莉埃特苦笑了一声:“你必须明白,凡是贪财的人,永远都不会缺乏想象力的!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琥珀宫被重建,并且存放于圣彼得堡的叶卡捷琳娜宫里,很多人都认为,正是由于在当地找到了原来的琥珀宫的残缺部分,所以才在那基础上重建的。而尼古拉二世被枪决的地方在叶卡捷琳堡...自然就有人把两者联系起来了。”
我无奈地吐了一下舌头,这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嘛!叶卡捷琳娜宫和叶卡捷琳堡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前者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在圣彼得堡修建的一座宫殿,而后者是为纪念叶卡捷琳娜一世,在乌拉尔山脉建立起来的城市。两者相距接近一千八百公里!真是不读书害死人,这样的错误虽然没有我们那种以为琥珀宫是食物的错误那么扯淡,但是却更加地害人不浅!想想看,一千八百公里的路程费用,得多贵啊?
乔莉埃特继续道:“据说,琥珀宫的潜在价值已经超过了十亿磅,在这等巨利的诱使下,也就难怪有那么多的无耻之徒天天想着怎么钻进我们那个已经非常简陋的房间里去搜索一番了。当时,那房子里只有我和哥哥相依为命地住在一起,平日里的一块面包都十分地珍惜,但那些不速之客却不停地打扰我们,并且不知道多少次地毁坏了我们辛苦赚来的食物...”
“怎么?他们还抢你们的面包?”
“不是抢,是毁坏!”
“毁坏?”不知怎么地,我脑子里浮现出了一群老鼠。
“是啊,当时对我们来说,面包是最珍贵的东西了,当然会小心地收藏起来,而我们当时能够用来收藏的东西,就只有几只柜子和一台时好时坏的冰箱。而那些人每次进来都会翻这几处地方。他们总认为这些地方一定藏着很多宝贝,而放在那里的面包都只是一些掩饰,于是便被他们无所顾忌地丢在外面,然后踩上去,踩成一堆堆的碎片...”
“嗯...”我捏着自己的下巴点头称是,“你们西方人爱吃的那种面包确实很干,只要一踩就很容易被踩碎的...哎哟!”冷不丁地头上又被敲了一下,然后便听雪妍骂道:“这是重点吗?”
“最初我们一直都在忍,可是到后来我们实在是忍不下去,那些家伙根本不知道被他们踩在脚底下的像垃圾一样的东西,是我们辛辛苦苦了多久才换回来的...直到另外两个公主的后人找到了我们,我的哥哥当时就下定决心,带着我离开了那里...从那天起,我们总算是在公众的眼里消失了一段时间。”
“公主们的后人...就是那些给你们带去财宝的人吗?”
“那些只是他们派来的保镖,他们保护着我们一直到了这里...我们就此安定了下来。我的哥哥其实真的是个商业的天才...就像阿列克谢皇子的那位天才儿子一样,只不过以他那种过于善良,也过于淡泊的个性,是永远也不会被祖父赏识的。而在我们失去家庭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没有办法施展他的才华。而到了这里以后就大不一样了,没过几年,我们的生活就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甚至...甚至我一直都认为,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重新恢复往日的荣耀...直到我犯下了一个大错!”
我们都静静地听着,想要知道她到底犯的是什么错。可是她接下去的诉说里,却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事...
“我哥哥经营的,其实就是罗纳河的河运...这是个非常古老的行业了,而由于当地基础设施的建立,高速火车和飞机早就占据了绝大多数的运输方式。在罗纳河上经营运输的都是一些很古老的家庭,平时能够接到的运单也并不多。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其实如果能够把组织起来,就能获得一条既廉价,运输量又非常大的通道,只不过这条通道必须要有非常巨大的货品运输量才能够维持得起来,而在当时,整条罗纳河的流域内都找不到这样的这么大的货品运输量...为了维持环境,这条河两岸的大部分区域都不允许建立重型工业设施。直到哥哥他遇到了罗伊...”
我自作聪明地插嘴道:“我知道了,当时的罗伊先生一定是给你的哥哥提供了这样一个大量的货运订单...皮特曼家成吨的牛肉就可以走这样一条通道了...奇怪,为什么他们以前没有这样做呢?按理说,皮特曼家族那样大的肉制品数量,早就应该走这个航运通道了啊?”
乔莉埃特对着我微微地笑了一下,“你的反应是很快,可是一笔生意,一个从古到今的行业,却并没有这样快的反应速度...所有人都知道,沿河而下,只要短短的一两天时间,皮特曼家族的肉,就可以运到马赛港去,可问题是,几百年前,这个家族刚刚从经营牧场业发达而起的时候,并没有发明冰箱啊...那时候依靠风帆和人力的船只,要到达马赛港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啊...所以以前的肉要是走河运,就会臭了...”
“还不止如此,就是因为以前也曾经有过肉类的河道运输,但还没抵达目的地,货物就变质了,有些船主就把腐烂的肉都丢进河里,结果导致附近大面积的瘟疫流行...最终使得禁止内河船只运送肉类的法令颁布了下来,到现在也没有撤销。所以从那以后,皮特曼家族的肉类生意与罗纳河的运输根本就挂不起钩。”
我茫然无语,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一件看起来很简答的运输也会搞出这么多的事来。
雅美问道:“你说那法令到现在也没有撤销,那为什么你哥哥和罗伊先生能合作起来呢?”
“其实,当年的罗伊还不是皮特曼家族的族长,他虽然手里也有一部分家族生意的股份,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且他也没有怎么管理这部分生意,直到他和哥哥相遇之后。哥哥说服了他投资内河的航运生意...”
我也忍不住打断她并且追问起来了,“你还没回答雅美的问题呢,不是说不能运肉吗?”
“唉,你们真是没有耐心,”她摇了摇头,叹息道:“没错,肉是不能运的,可是可以运草啊。”
“草?”
“你们来的时候应该也看见了,沿河大部分区域全都是牧场,可是这些牧场里的牛多吗?”
我一下子哑住了...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虽然从几天前的另一个小镇开始起,就已经有大片的草原出现在我们眼前了,但确实没看见特别大的牛群。最大的一群似乎也只有百余头牛。和皮特曼家族这种动不动就是几千吨肉制品订单的企业来说,实在很不相符。
乔莉埃特不慌不忙地解释起来:“以往的肉牛放牧方式,都是按照各个牧场的牧草生长情况来轮流放牧的,也就是吃完一片吃下一片...几乎全世界都是如此。但是这么一来,除了放牧的人员,还有一大群的医护观察人员,也得跟随牛群移动。而且由于牛群的位置不断变化,它们距离屠宰和肉类加工的地方也在变化,这其中的运输费用也不低...因为每一群牛里成年牛的数量也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总得来说,那是一大笔钱...但如果保持牛群的位置不变,把各处牧场里的草集中过来...至少,吃牧草的牛要比吃那些混合饲料的,好多了!”
我一皱眉,“这不就是拿养猪的办法去养牛吗?”
然而她很冷淡地回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是科技手段跟不上,一旦技术成熟了,拿这种办法养人都可以!”
我很想骂她两句,但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知道,在不少人的眼里,的确如此!
“有了便利的河运,除了运草,还能把牛的粪便运回去作为天然的牧场肥料...没两年的时间,罗伊他就成功地建立起了很多个不用再到处跑的固定养牛场,并且通过运作,蚕食了家族其它人手里的大部分股份以及周围的大片牧场,并且成功地当上了族长。在那以后,骑士运动开始流行起来,于是他反过来又帮助了我的哥哥,建立起了希欧多尔骑士学院...”
“啊...这么说,原来是你的哥哥先帮助了罗伊先生,才让他有钱有势的?”
“是的,所以我哥哥和他,根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一对生意伙伴,何况到后来,由于我的原因,他们还成为了亲戚...他怎么可能去对我的哥哥下手?”
我们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也就是那一年...我和罗伊成亲的那一年,我终于犯下了那个不可弥补的错...”
“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因为那一天,得意忘形的我把那块我隐藏了许多年的珈蓝之心拿了出来...”她咬牙切齿地道。
我很快就明白了,那块宝石的出现就等于是在向世人宣告,当年那个财团所始终的财富,以及传说中包括琥珀宫在内的沙皇宝藏,又从新面世了。如此一来,那些贪心不足的家伙还会不蠢蠢欲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