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楼道里的灯又默默亮了几秒,最终还是归于一片黑暗。
樊大征坐在沙发上,面前放了一杯冒着氤氲水汽的热水,“听说你最近很火?”
樊岳只站在沙发边上,盯着桌上那杯热水没有感情地回答:“没有。”
“呵。”樊大征冷笑了两声,跷起二郎腿倚在沙发背上,手指轻轻掸了几下裤脚上已经干了的泥滓,“上了几次热搜,签了个好公司,连老子都不认了?我他妈真后悔当初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呸!”
“我是我妈生的。”樊岳死死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女人的惨叫声。
心脏像是被揪着拧一样,又疼又闷。
樊大征的眼睛通红,狠狠瞪着站在旁边的樊岳,“操的,没有老子那婊.子能生得出你来?!”
“……”樊岳没说话,双手紧紧握成拳,指节都泛了惨白的颜色。
屋里的气氛像是在那一刻被冻结了一样。
“你今天来是做什么。”樊岳尽可能压下心里的怒气,沉声打破了几乎快要凝固的气氛。
樊大征却笑了,站起来看着他,那只缺了俩半截手指头的糙手在他的脸上毫不留情地用力摩挲了两下,“来看看我儿子啊。我儿子可是大明星!”
樊岳偏头躲开他的手,脸颊上都被搓出了红色。
“我明天就把钱打到你卡上,可以了吧?”他不敢去看樊大征的眼睛,因为从小到大他只要看了就免不了被一顿暴揍。
这是他身体三十年来积攒的肌肉记忆,从来不会与这人对视。
“好。”樊大征的声音莫名带了点诡异的冷笑,沙哑又低沉,笑声都像是卡在喉咙里一样,听着都让人不寒而栗。
樊岳僵着身子站在那儿,直到听见了关门声跟楼道走廊里那人下楼的声音,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猛地松开。
他脚下发软,一个没站稳就瘫坐在了地上。
桌上的那杯热水还冒着滚烫的热气,成了这间被白色灯光照亮的房间里唯一有温度的存在。
樊岳半靠在沙发旁,冰凉湿黏的感觉从地板传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顺着他的下半身一点一点往上蔓延……
——“小岳,如果妈妈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小岳你跑啊!快跑!不要回头——”
樊岳的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忽然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那人敲得很急,吓得他一个激灵。
“谁?!”樊岳几乎失声,那一声像是用尽力气前最后的嘶吼。
他紧紧盯着那扇门,仿佛是要透过厚重的防盗门看见楼道里的情景一样。
门外响起了某人熟悉的声音:“是我,夏谨呈。”
第9章
“是我,夏谨呈。”门外那人这么说道。
樊岳一怔,刚刚周身湿冷的感觉瞬间消散了一半。他抬手扶住沙发撑着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朝着门口走去。
门打开的一刹那,他看到了夏谨呈那张皱着眉头的脸,那人脸上的焦急显而易见。
樊岳望着他,声音有点发飘,“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了?”夏谨呈不由分说地进了屋里,看到桌上摆着的那杯热水,和地上显然不属于樊岳的泥滓,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
樊岳后退半步差点跌倒,还是被夏谨呈扶住了手臂才得以站稳。
这会儿他的意识已经恢复了,佯装没事扯了下嘴角,脸颊和眼底还有淡淡的红色,“我没事。夏总怎么……知道我家?”
“我什么都知道。”夏谨呈望着他,想都没想就这么说道,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紧张的神色,“你怎么样,脸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几乎都能够感受到夏谨呈的呼吸。樊岳忙后退一步跟那人保持距离,“没什么,就是蹭了一下。”
他说着也并没有要让夏谨呈坐下的意思,只说:“夏总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吧,我今天挺累了。”
眼看着这人并不打算说,夏谨呈的脸色跟着冷了下来。
他刚刚确实也是冲动了,看见樊大征从小区里出来,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想都没想就直接冲上了楼。
“对不起。”他沉声说,“那你早点休息。”
樊岳笑了一下,那笑容苍白又无力,“夏总慢走。”
眼看着夏谨呈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后,樊岳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刚才明明是这个人突然出现,还莫名其妙带着一副担心他的模样,临走时的背影却又那么落寞,让人忍不住愧疚,心疼。
樊岳重重地呼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把自己整个身子都蜷了起来,盯着桌上那杯热水,直到它不再冒热气,冷掉,剩下一杯冰凉……
*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钟。
一晚上缩在沙发上睡过去,樊岳这会儿鼻尖红红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忽然听到手机震动了几下,然后屋里归于平静。
手机没电了,刚才的电话很有可能是何乔侨打过来的。
樊岳拖着沉重的身子站起来进屋充电,他步子迈得很缓慢,好像稍微快一点就会摔倒一样。
杂志写真的拍摄安排在了下午,这会儿何乔侨打过来电话,多半就是为了问他一会儿午饭要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