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少做梦了!”柳姨娘狂笑着。
宛佳心口涌上一口鲜血,堵了喉咙,血红的唇微动,“你毒如蛇蝎!你是恶魔!”
柳姨娘的目光如两条毒蛇,“我毒?好!我就让你看看我怎么毒!”
她抚摸着宛佳芊芊玉指,“啧啧啧,这一双手出了名的绣凤能飞,绣花引蝶,来人,将她十个手指剁了!”
几个男人凶神恶煞地按住她,一声惨叫,鲜血四溅。
痛……蚀骨百骸的痛也不及心被碾碎般痛。
宛佳苍白的脸凝结着一抹骇人的笑意,一双大而空灵的墨瞳如幽灵一般阴森,死死盯着柳姨娘。
宛晴大骇,紧紧抓住柳姨娘的衣袖,“她……她……好可怕。”
柳姨娘浑身一颤,狂叫着:“把她装进麻袋!快拖去沉塘!多加几块石头,让她永不得出头!”
宛佳薄唇微弯,蠕动着,仿佛念着血咒,那双眼越来越幽深,仿若万道冰凌,穿透她们全身每根毛孔,紧紧将她们锁紧在万年冰窟中。
“我,宛佳,发誓,定做厉鬼,把你们一个个挫骨扬灰!”一声幽灵般的声音和风声、雨声全都交织在一起,飘荡在冰寒而空荡的夜空中,仿若凝聚了千万个孤魂野鬼,分外慑人。
那年,宛佳18岁。
冷……全身上下都是冷。
“挫骨扬灰!”一声拼尽全力从胸腔逼出的声音迸发出来,痛侵蚀着四肢百骸,眼眸噌地睁开,一双眸被狱练般燃烧着火焰,她感觉自己浑身如冰,酸痛不已。
一切幻若隔世般,她环顾一圈,屋内陈设简朴古香古色,梨花木的雕花大床,用的却是很破旧的锦被,不远处放着一个绣架,上面是还未完工的牡丹图。
这不是宛家的祖屋老宅吗?
手、指甲……她的手指!宛佳惊愕地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玉葱般的十指,心头猛跳,怎么回事?
门外,二房太太刘氏一脸不耐,“我二房又不是开善堂的!你们娘两简直就是个吸血鬼、无底洞啊!”
“她二婶,老爷的月银很快就到了,到时我加倍还你不成吗?佳儿和陈妈都烧了三天三夜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好了……”张氏和丫头花蕊相扶在一起哭着。
“指望大老爷?哼!我看够呛,他还记得你们母女吗?我要是再借你钱,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你求三房去啊,大不了求老太爷啊,哼,老太爷不是偏袒老大吗,我们二房上有老下有小的,自己都养不过来呢!”刘氏扭身带着两个丫头往外走。
张氏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扯住刘氏的衣襟,“三老爷家茶园遭虫了,全上了茶山了,你就帮帮忙吧,佳儿也是为了你们果园才病的啊……”
刘氏扭头就狠狠地在张氏手臂上左掐一下右掐一下,一下全紫了,“好意思说!她白吃了我三天饭!”张氏痛却不躲,咬牙忍着。
花蕊忍不住了,一边用手去挡,一边哭叫着,“不要欺负大太太。”
张氏贴身大丫头秋霞冲上来恶狠狠地一巴掌煽在花蕊的脸上,“贱婢,敢动二太太!”
刘氏看解气了,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张氏身子一软,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花蕊顾不上脸上疼,哭着扶起张氏,“大太太,快起来,地下凉啊。”
宛佳心头揪着生痛,娘?花蕊,你们都还在?
是苍天听见她的呐喊了吗?让她得以重生了吗?
她激动得想哭,猛地捶着自己的心口,想把堵在胸口的痛释放出来,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溢出血丝,让肌肤的痛与心痛抵死对抗,逼着自己清醒起来,让她相信眼前所见。
张氏被花蕊扶着掀帘进来,两人都哭得泪人一样。
宛佳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深吸口气,露出一抹柔柔的笑看着娘,却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你醒了,谢谢老天爷,你真的醒了啊。”张氏见她睁着眼睛坐在床上,惊喜地扑上来抱住她,嘤嘤地哭开了,宛佳闻着娘身上廉价皂叶的味道,鼻子一酸。
“我去给小姐弄吃的。”花蕊又哭又笑的跑了出去。
“娘……我没事了。”宛佳倚靠在娘的怀里,贪婪地吸允着娘身上的气味,生怕这是一场梦,松开手,就会消失不见。
张氏心酸地抱着她,呜咽地说:“是娘没用。”
宛佳掀开娘的衣袖,青一块紫一块,她的眸瞳坚定而冰冷,牙槽狠咬,“娘,从今后,不会再这样了。”
我回来了!我发誓,我定会将你们的毒害十倍奉还!
这年她14岁,被二房张氏逼着上山帮抢收杨梅,淋了一天一夜的雨,回来后,自己差点就没命了,而陈妈却一命呜呼了。
门呯一声开了,二房刘氏带着丫头秋霞闯进来,秋霞手里挽着一个竹篮子,重重地将篮子搁在桌上,里面放满了一筐深紫红的杨梅。
刘氏睨着她们,“哝,这杨梅权当我送了,不收你们的钱。不是我说你,大太太,我们二房一直养着你们一对母女,那算什么事啊?大小姐身子骨那么弱,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谁也养不起啊,她还是快点嫁出去吧。我家叔伯那也是一方富人,独儿子一个,嫁过去就吃穿不愁的,你们还求什么啊。”
宛佳看着一筐杨梅心里冷笑,她在果园里和那些雇工家农一样一刻不停,摘了不下百斤杨梅,二婶不但说她母女总是占了二房便宜,所以不算工钱,可,一筐杨梅果抵了自己全部的辛苦,现在又来逼嫁。
真会算计!真是厚颜无耻!
这种人,不剥下她三层皮怎对得起她那副阴毒嘴脸!
张氏想说话,宛佳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淡淡一笑:“谢谢二婶。”
刘氏挑眉,看了一眼面色依旧潮红的宛佳,觉得她有些奇怪,可又瞧不出哪奇怪。
“大嫂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大家都是亲戚,我才勉为其难帮你们一把,为了大小姐我可费了多少唇舌?想嫁入他家的姑娘多了去了。”说罢,扭着摇身地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