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其他人将黎果父母及黎文欣送回家后,晏存把摔坏的手机交给网络侦查员兼‘电子设备维修工’温敛怡,到小房间把压皱的制服换下来。
晚上9点,江淮和张景泽也已经处理好酒店状况,回到了支队。
“黎果家庭情况比较复杂,”慎临将资料记录递给众人,“询问过程中,黎文欣说自己跟家里人关系差,主要是由于父母偏心,外加姐姐性格尖酸刻薄,经常在背地里找她麻烦之类的。”
江淮接过资料看了会儿,蹙眉道:“也就是说没有作案动机?”
慎临点了点头。
“她父母怎么说?”江淮问。
“他们说姐姐黎果平时很乖,成绩很好,在学校经常拿奖学金,大二的时候已经不用跟家里要生活费了。而妹妹黎文欣性格则比较叛逆,也不爱学习。”
晏存补充道:“受害人本科专业是英语师范,罗青森是搞电影投资的,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不会有任何交集。”
他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顺手翻翻办公室抽屉,竟然连一块小饼干都没有找到,于是决定先点个外卖:“敛怡,手机还能修吗?”
温敛怡蹙眉盯了手机屏幕一会儿。
晏存:“?”
不语片晌后,温敛怡将摔碎的钢化膜撕下,长按开机键,手机在众目睽睽下应声亮了起来。
她丝毫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晏哥,你这是饿傻了吗?”
晏存:“……”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接过手机:“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温敛怡从口袋里翻出一块巧克力扔给晏存。
“对了,”他拆开巧克力啃了一口,“查到那通电话的ip地址了吗?”
温敛怡摇了摇头。
“那通电话由虚拟网络基站中转几次后拨出,应该是有人刻意干扰调查……不过我看监控的时候倒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她将电脑屏幕转向众人,移动鼠标打开监控录像,将时间拉至下午六点左右,暂停画面并放大——方才在支队大厅见过一面的黎文欣居然出现在21楼宴会厅,小心翼翼地将餐具在桌上摆好。
“哦对,我忘了说,”慎临连忙补充道,“黎文欣的确是在诚丰酒店15楼餐厅打工来着,排了每周五的班,今天只不过是临时被叫到21楼帮忙而已。”
“打工?”江淮皱了皱眉,“她今年不是准备高考了吗?”
“她家只管一个孩子,”慎临话音顿了顿,“她父母本来都不愿意供她读高中,希望她早点出来打工挣钱养家。”
晏存分析道:“所以在情感上,她大概率不会想帮黎果报仇,在个人经济状况上,她也没有能力去杀了罗青森。”
慎临点点头:“对。”
“晏队,”张景泽小声提出自己的看法,“罗青森会不会只是畏罪……嗯?”
“有一定可能性,不过得先排除所有怀疑选项,”晏存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把监控录像和刚刚宴会厅的问话记录发我,今天先这样吧,明天再继续调查。”
众人纷纷应声收拾东西。
虽说案件还尚存疑点,但紧急程度也算是降低了不少,于是他决定先放这群哈欠连天的人民警察下了班,顺带打开x团外卖点了份虾饺面。
不一会儿后,周遭环境便安静下来。
晏存本准备先将案件梳理一遍,然而他发觉自己的视线在第一行停留了快十分钟,直到外卖电话响起才堪堪挪动到第二行。
于是他决定——吃饱再说。
“你的外卖,”外卖配送员将包装盒递给晏存,“满意的话记得给五星好评哦。”
“谢谢。”
虾饺面的味道顿然飘散在空中,晏存刚准备转身回支队办公室,余光似是瞟见什么熟悉的东西。
他顿住脚步:“诶,等等。”
外卖小哥:“?”
“你这个小玩意儿……”晏存蹙了蹙眉,“这个挂件是哪来的?”
外卖配送员顺着晏存的视线看向自己手机上的青花瓷小挂件,举起晃了晃,笑道:“你说这个吗?这不是挂件,是个小u盘,我女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
晏存一懵:“u盘?”
“对啊,”外卖小哥说,“去年的联名纪念款,现在应该已经下架了吧?”
晏存颔了颔首:“哦……”
待配送员小哥驱车离开,晏存拎着外卖回到刑侦办公室,打开包装盒吃了颗虾饺后,他这才回忆起来,当时江淮汇报情况的时候提到过这个青花瓷项链。
然而警戒线附近以及罗青森尸体上并没有这个小玩意儿!
……!?
晏存连忙扔下筷子,冲出了支队大门。
此时。
东城区崇宁大道23号,刚发生过坠楼事件的诚丰酒店。
晏大队长只来得及吃一口外卖十块钱免配送费的虾饺面,受了惊吓的纪殊望刚喝完一整碗老字号限量冬瓜鲫鱼汤,正斜靠在大厅沙发上玩手机。
司机将车稳稳停在旋转玻璃门前,她转头同哥哥纪燎说了一声,便拎着包跨出大门坐进车里。
纪燎将手搭在车门上,叮嘱道:“到家给哥哥发消息。”
纪殊望点点头:“知道啦。”
“今晚回去早点休息,别熬夜打游戏。”
“知道啦知道啦。”
纪燎话音顿了顿,接着道:“回去让陈姨给你煲点汤,缓缓神。”
“多大点事儿,没必要,”纪殊望朝他笑笑,“走啦。”
纪燎轻轻‘嗯’了一声,替她关上门。
望着车子驶离崇宁大道,他这才重新回到酒店,问:“查清断电原因了吗?监控能恢复吗?”
酒店经理无奈地摇了摇头:“估计没法恢复了。”
纪燎蹙眉走进前台,从技术人员手中接过鼠标,将监控录像拉至断电对应时间点。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抬眸便瞟见门前出租车里下来一个人,猛地关上车门,气势汹汹冲进酒店,将什么东西往他身上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跨进电梯。
纪燎:“???”
直至电梯门缓缓合上的一瞬间,纪燎迟疑着捡起砸到自己身上的卡片——这似乎是一张工作证。
他眯眼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工作证上的照片。
…………
冲出支队大门后,晏存上街拦了辆出租车,同时打开事发时宴会厅的监控录像。
由于罗青森挟持纪殊望时动作较大,那枚青花瓷u盘摔到了宴会厅安全出口附近的监控死角。
恰在此时,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
“晏哥,刚才酒店监控在9点40分左右黑屏了快五分钟,”温敛怡说,“打电话问工作人员,说是整栋楼不明原因断电,不过由于刚发生过坠楼事件,他们不敢耽搁,很快便找人恢复了电力水平。”
晏存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挂断电话拨给张景泽。
“你刚刚在找蓝牙耳机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青花瓷图案的方形项链?”
“啊?”张景泽被晏存语气吓了一跳,细细思忖,“青花瓷图案?好像没有吧。”
“……好,我知道了。”
先前让江淮对21楼进行暂时封锁,待他乘电梯到达目的地时,整个宴会厅空无一人,桌上的碗筷饭菜也还没收拾。
他伸手拍了拍墙上的开关,发现照明系统还处于失灵状态,于是便打开手机灯光前往窗台附近监控死角,俯身找了好一会儿,连那小玩意儿的影子都没找到。
……好嘛,真就地狱难度。
他一边打开手机编辑信息,一边走向电梯间。
【敛怡,你查查这两个品牌去年联名的一款青花瓷u盘,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当时的……】
还没编辑完消息,空旷寂静的宴会厅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晏存动作立马顿住。
他心脏停跳一拍,抬眸望向缓缓移动打开的电梯门,身体先于思维行动起来,朝电梯里的人影抬腿扫去,想趁此间隙擒住对方双腕。
那人侧身躲过晏存的动作,抬起手肘照着晏存胸口击去。
晏存后退一步撞上桌子,躲开对方接连不停的攻势,随手抄过一把椅子想将对方往地上压,沉声低吼:“什么人?!”
那人闻声动作似是迟疑了一瞬,随即抬手猛地捉住椅子腿,力量致胜强行停住了晏存的动作。
他冷冰冰地开口道:“你是谁?”
晏存:“???”
……这个声音?
“我是警察,”晏存手背青筋暴起,两方都不肯稍稍松一些力,就这么隔着椅子对峙,“你又是谁?大半夜的上这儿做什么,不知道这里封锁了吗!”
那人静默判断着晏存话语的真实性。
“警察你不开灯?警服呢?工作证呢?”
晏存:“……”
有点耳熟。
他犹疑着松了松力,接着道:“而且这我家酒店,我怎么不能来?”
“……你家酒店灯管失灵了,谢谢,”见对方有一丝退让,晏存也减小了力气,“警服没来得及换上,工作证刚才扔前台了,一会儿你自己去问问。”
“……失灵?”
那人蹙眉思忖片晌,快着动作从口袋里抽出遥控器,对准天花板按了按,整个宴会厅登时亮堂起来。
“??”
晏存适应了会儿突如其来的光亮,同来人冰冷的双眸对上。
果然。
难怪刚才听清声音的一瞬间,晏存莫名想打他一顿。
“人质的哥哥,是吗?”晏存将椅子往地上一放,打量了一会儿捣乱精,沉声问道,“为什么来这里?”
捣乱精答非所问:“我没有见过你。”
“我后来到的现场,”晏存无奈道,“电梯,手机,冬瓜鲫鱼汤,记起来了吗?”
“手机?”那人愣了愣,“什么手机?”
“……”晏存扶额,“先回答警察的问题,为什么来这里?”
捣乱精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你鬼鬼祟祟冲进我家酒店往前台扔东西,跟疯了似的,我不得上来看看?”
晏存:“……”
他蹙眉打开手机里的调查记录,一目十行找到除纪殊望以外另一个姓纪的:“纪燎,是吗?”
捣乱精不语盯着他,好半天后,有些迟疑地吐出两个字。
“晏存?”
“???”晏存愣住,“你知道我是谁?你还袭警?”
他回过神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刚不是说没见过我吗?”
还精确到具体姓名?怎么做到的???
纪燎没说自己就是那个被砸了工作证的前台,轻咳一声道:“你照片在a大优秀毕业生墙上贴了好几年,现在憔悴得跟没吃饱饭的似的,一时没认出来。”
信息量太大,晏存反应了好半天,不太高兴地开口道:“你才没吃饱饭。”
正事要紧,他先低头快速将手机里的信息编辑发送出去,抬眸再次打量了纪燎一会儿,问:“九点四十分左右,你在哪里?”
“九点四十?”纪燎蹙了蹙眉。
晏存点点头。
纪燎说:“在大厅打电话叫人修电表。”
“有人能证明吗?”
“前台。”
“好吧,”晏存拍了拍手上的灰,“先下楼,一会儿我还有事儿得问你。”
如今可以肯定,青花瓷u盘是在断电那段时间里被人偷偷捡走了。剧组其他成员今晚暂住在17层的酒店客房,所有人都有可能在5分钟内上楼将那枚u盘捡走。
破酒店这么多监控死角,就算能确定当时纪燎真在一楼大厅,也没法完全洗脱嫌疑。
状况开始复杂起来了。
纪燎沉默不语,好半天才冷着脸“哦”了一声,跟着晏存进入电梯,抬手按下了数字‘1’的按钮。
然而恰在电梯门要关闭的一瞬间,纪燎似是隐隐听见什么动静,下意识抬手按住开门键。
晏存:“?”
紧接着一声凄厉恐慌的尖叫便从空旷的宴会厅里响起。
“啊啊啊!!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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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燎攻,晏存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