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手空拳的汉子道:“都不要在废话了,赶紧将这小子杀了,大家好快些分赏金!”
“你们根本杀不了他,咱们都被佘有极给骗了。”持大剪的老翁也将自己面罩摘下,遥遥对着顾览抱拳行礼,以示歉意,“馆主恕罪,是老朽眼拙,未能将你认出来,才造成这一番误会。”
“无妨,老前辈言重了。”顾览亦对他抱拳施礼。
那一直蠢蠢欲动的少年突然拔出剑来:“你们临阵脱逃,赏金可要让我一个人独吞了。喂,看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敢不敢报出名号来叫小爷听听?”
“当然。”他笑笑,“在下烟华馆,顾览。”
“顾览?”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年轻女人将两只梅花匕首收进后腰的刀鞘,揭开轻飘飘的黑色面纱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奴家幻影宫幽怜,听自家宫主总是夸赞烟华馆主医术一绝,妙手回春,不曾想竟是如此年轻英俊。”
未等顾览回应,站在他身旁的高大男人却冷冷道:“你倒是很会攀关系,可惜烟华馆主从未听说过什么幻影宫。”
幽怜噎得面色涨红,顾览连忙打了圆场。
那少年也一把将自己面罩扯了,犹带稚气的白净面庞仍是高傲不屑的神情,他将剑尖指向顾览道:“顾览这名字本少爷也从未听过,更何况,你说自己是谁就是谁了?空口无凭谁会相信!”
“小子少狂妄!”老翁厉声道,“你不如回家问问你爹娘,这江湖上谁人不知烟华馆,不晓得神医顾悉微。老朽青鳞蛟杜遗筝,从十岁便开始在这浊海之中摸爬滚打,至今少说也有六十余载,见识的不比你这毛头小子多?”
桑子眉头微蹙看向顾览:“你说这里少了一个人?是谁?”
顾览道:“是本该坐在我左手边的人,他名字叫做方颖,是邛山剑派的首席大弟子,年龄二十有三,身长五尺有余。”
乍听他这几句话,在场数人不禁都有些发懵,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桑子手中的幼童,且不说他是否能担起“邛山剑派首席大弟子”这一名号,单是年龄就对不上,身高也差得甚远。
显然他是假冒的,那么真正的方颖去哪了呢?
“真正的方颖早已经死了,就在不久前,你们还未踏入这间暗厅的时候。”顾览款步向桑子走去,停在她面前,低头对被擒住的孩童道,“我说的对吗,佘老板。”
螓娘子(十九) 兽衔花(五)
“什, 什么?”
桑子惊讶不已,退后一步道:“你是佘老板?”
“这矮子竟是佘有极?”杜遗筝下意识握紧了大剪,“我正好要找他问个清楚, 为何故意欺瞒我们, 真是好黑的心!”
浑身缠得严严实实的矮胖子忽然发出一声刺耳怪笑,从桑子和顾览之间飞闪而出, 趴到暗厅最西边的角落里,两手一扒便脱掉了身上的伪装,砰然弹出一个肥硕许多的身躯,几乎是原来的两三倍大。
佘有极扔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颗恶心至极的蛤/蟆头, 伸出细长舌头在嘴角周遭一舔:“顾览,你医你的病人,我做我的生意, 本来两不相干, 是你们逼我入绝境,事情发展到今日之局面,有你七成功劳。”
顾览淡然一哂:“倒也不必将话题扯开, 佘有极,若是不揭穿你, 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看着我们这一众人互相厮杀,然后幸灾乐祸地坐收渔翁之利?到头来不仅不用付佣金,还能将自己的罪行遮掩得干干净净,这一石二鸟之计,用得可真妙。”
眼见众人神情愈愤, 佘有极垂死挣扎道:“诸位,你们千万不要被他三言两语昏了头脑, 根本就没有什么邛山剑派的方颖到过这里。我从未有过欺瞒你们的意思,只是今夜变动颇多,实属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各位既已答应同我做生意,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以为从这里出去之后,顾览就会对方才的事情一笔勾销?冤仇已结,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们想不到吧,他已经和娑婆堂的玄鸩结盟了!呵呵,既然已对菩提子动了心思,就算顾览肯放过,玄鸩能饶的了你们吗?”
“聒噪。”
就在众人忽惊忽吓,尚不能理清这其中的关键时,一把宽大而凶残的玄黑阔刀已干脆利落地当空一劈,暗厅中央的大石桌应声裂作两半,一具血肉模糊的男尸便从中滚落出来,一直滚到幽怜和杜遗筝的脚边。
杜遗筝蹲下粗略一看,便笃定道:“这的确是邛山剑派的衣服!”
一直未除面巾待时而动的右三男子这时却睁大了眼睛,声音微颤道:“这是……折江?你……”
叶钦挥起折江一指佘有极,冷冷道:“该是你闭嘴的时候了。”
佘有极扯着尖利嗓子大叫:“星野君!”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那通体玄黑的神兵如同扑向猎物的凶兽,以折江断海之势冲向了佘有极眉间,而桑子与尚未路面的星野却同时高高跃起向前一扑,滚到了佘有极左右两侧。
“刚铛”一声,好似金石崩裂,震得暗厅众人耳朵嗡鸣不止,折江将千斤重的地砖砍出了一道近尺深的沟壑,而本该死在刃下的佘有极和桑子星野都不见了踪影。
顾览看得分明,当三人同时站在西北角时,脚下那块石砖就会翻转过来,石砖沉重无比,翻过时速度快得肉眼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