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挨了骂的刀疤脸气不忿道:“那又怎样,你如何证明自己与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事已至此,我也就有话直说,咱们刚到这山庄里, 栈桥马上就断了,难道大家都不觉得这事蹊跷得很吗?慕容宫主头一个要离开山庄,结果立即被杀, 这不是杀鸡儆猴是什么, 我看,楚云娇失踪凤阙被盗都是幌子,楚琰根本就是想要将咱们囚禁在这里, 借以威胁各个门派,他的野心实在不要太大!”
这一点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早已设想过, 只是武林中人互相防忌,慕容卿的死又是个相当震慑的警告,于是谁也不肯率先提出来,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打头的,当下众怒难抑, 附和声愈发响亮,一个个都挥拳擦掌气势凶猛, 吵嚷着叫楚云惜交出凤阙,马上将他们送离繁简山庄。
楚云惜闭了闭眼睛,一言不发,似乎不屑于做多余的解释。楚云嘉紧攥拳头,奈何无能为力,他紧咬牙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顾览,却在被发现之前紧忙撤了回来。
慕一与含晖默默看着,连亓俞这样声名赫赫的正道掌门也只是静观其变,众人眼看就要在楚家祠堂里直接动手,更有甚者举剑朝台上一道道牌位砍了过去。
“铛”的一声,剑刃没砍到牌位,而是砍在了一把样式素朴的折扇上。顾览本想在如此危机关头,或许楚云惜会搬出山庄里的机关傀儡来压一压场,谁知他竟眼睁睁看着人家糟蹋自家祖祠而无动于衷,超然物外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也算个真奇人。
顾览道:“诸位,何必这么大火气,静下来好好谈行不行?”
刀疤将那剑客向边上一推,喝道:“大爷我许久不曾开荤见血,今天就拿你这小白脸开刀!”
但见他壮硕身躯一跃,双臂挥刀便朝顾览劈去,顾览躲也不躲,眼睫不颤一下,就看着那不要命的野壮士被一脚踹飞,空中又叫人当头抡了一记铁琵琶,声如古寺晨钟绵绵不绝,再遭倒刺长鞭缠死了脖子,勒得双眼凸暴,舌头吐到胸口,紧接着挨了游荡一条扫裆腿,手中长刀也叫裴剑远远挑开了去。
祠堂内顿时雅雀无声,大家都在后悔没多带几个人来。
顾览面上不见波澜,温温道:“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
他一指梁上麻绳:“各位请看这条绳子垂下的高度,很明显一个人没有办法将尸体挂上去,这四周亦无可以借力的东西,所以至少是两人合作。”
裴剑道:“会不会是先将尸体绑好,再把绳子另一端绕过横梁,把尸体吊起来之后再将多余的绳子剪断就好了。”
顾览摇头道:“理论上是可行,不过当时我们看得很清楚,绳子的另一端也系在尸体的后颈,裴大人说的那种方法显然做不到这样。”
有一人问:“两人要如何合作?”
顾览回道:“很简单,一人骑在另一人脖子上。”
楚云惜右手猛然颤了一颤,由于离得近,顾览很快便留意到他的异常,只是当下并未挑明。
龙易不以为然:“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若是有轻功极好的人,一个人照样可以完成。”
顾览平静道:“龙掌门或许对这种功法不甚了解,轻功并不是教人变成鸟,不借物使力凭空悬浮是不大可能。”
龙易闹了个大红脸,嬉笑声中一个灵猴似的的矮小男子道:“也可将尸体放到横梁之上,系好了再投下去。”
顾览道:“在下已到上面看过,横梁之上的积灰未有被踩过的痕迹。”
“胡说,”那矮小男子说话间已手脚并用顺着柱子攀到屋顶,朝梁子上探头一看,“你说你到过上面,怎的连你的脚印都没有?”
顾览耸肩一笑:“我若是留下脚印,岂不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矮小男子刚要张口问他是如何做到,突然间意识到什么,敬佩而讶异地看向顾览,乖乖地闭上了嘴。
又有人问:“那你倒是说说,咱们这些人里,究竟谁是凶手。”
顾览略顿片刻,忽而问楚云惜:“大公子觉得呢?”
楚云惜避开他的目光:“不清楚。”
“依我来看,”顾览立起折扇点住下巴,“谁都不是。”
众人惊异:“谁都不是?”
顾览道:“山庄之内并非只有我们这些人,除了侍女与家仆,或许还会有别的人在,不是么。诸位为何不觉得,掳走二小姐的人和杀人的是同一伙呢,有些问题的答案本来十分简单,只是解题的人过于多疑,反而将它想得复杂。那片碎布上不是写得很清楚,杀人者就是繁简山庄的仇家,咱们这些客人不说为主人家多帮点忙,至少不要添乱,还是能做到的吧?”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看这事根本就是你做的。”
顾览摇头,无奈笑道:“你若是非要这么想,在下也没有办法。”
江意寒冷冷一哂:“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一夜怪梦。
顾览醒时天蒙蒙亮,见叶钦只披着外袍在窗前站着,窗子开了半扇,清晨的冷风徐徐吹动他的头发。
“我发现你总喜欢往窗户前面站,是这里比较凉快吗?”顾览走过来,偎在叶钦身边,替他拢了拢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