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王一顿:“嗯?”
宋师见宋书抬眸,便移开目光看向靖康王,展眉一笑,眉目舒朗:“至少俸禄多的很。”
靖康王:“……”
宋书有一瞬间弯了弯眼,很快又敛去眸中神色低头继续用膳。
明明和记忆里一样,宋师依旧还是要去护城营做指挥使,但每个地方都透漏着不对劲的气息,硬要问哪里不对劲,那就是哪里都不对劲。
记忆里的前世那个“宋师”,没有这身气度。
虽然也不错,但对比现在眼前的人,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甚至他现在感觉记忆里那个宋师与这张脸完全不能搭配在一起,只有眼下这样的气质才能完美融合,先前那个反而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像是取代了正品的赝货。
而且现在的这个宋师,虽然和这几年不一样了,但他身上的感觉让宋书很有安全感,就好像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但无所不能的哥哥又回来了。
即使看向他的眼神里依旧嵌上了一层虚假的关怀,但眼底却不再是嫉妒和愤恨,而是无尽的平和与冷静。
宋书垂眼,听着父子俩的对话,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看了一眼宋师。
……他需要为他的想法实验一下。
“哥哥。”
宋师顿了顿,很快停下话音,转头问:“怎么了?”
他正和靖康王提到想要搬出城去住,给的理由是“工作的地方在城外每天来来回回很不方便”,实际上只是因为短短一天时间,他在各种人和事之间连轴转,大脑时刻保持高速运转,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当导演天天拍戏的时候拍了二十四个小时不待机都没这个感觉累。
等他出城他就自由了,天光寺的高僧没用的话他还能腾出时间找其他人,不用太着急。
靖康王正为他乐在其中的表现气得无可奈何,大概明白他是还有其他计划,但在宋书面前暂时不方便说,于是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不思进取!一点俸禄就把你收买了!”
宋师回敬道:“爹,请您把你那装蛐蛐儿的笼子收了再拿‘不思进取’四个字来跟我说话。”
靖康王:“……”
本来是真气,回过神后就是假气的,现在又真气起来了。
他儿子嘴怎么就这么欠!
宋书:“我想和哥哥一起出城住。”
靖康王:“……”
宋师:“……”
宋书放下手中的碗筷,温润地笑着:“两个月后就是殿试了,我想专心读书,城外环境不错,而且……”
他“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宋师,声音带着三分不舍三分扭捏四分羞涩:“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宋师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又被他这句“在一起”雷得五雷轰顶:这倒大可不必。
宋书没等他反驳,又温声继续道:“哥哥武功很好,我也想请哥哥教我一些功夫,住在一起更方便。”
靖康王愣了愣:“也行。府上有座宅子就在城外,和护城营校场不远,随时能住。你跟过去,你哥哥也有个伴儿。”
听他三言两语就同意下来的宋师:“……”爹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其实这也不能怪靖康王,他以为兄弟俩许久不见,感情还这么好,十分喜闻乐见,撮合他俩在一起都来不及。
宋书主动提起,反而省下他来费口舌的功夫。
一顿早膳用完,宋师起身要走时,靖康王拉住他,示意他尽快把事情告诉宋书。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宋书等在外面的屋檐下,背对着大厅的方向,微微垂着眉眼,怀里端着那个宋师塞给他的小巧暖炉,章五站在他身后,正眉飞色舞地跟他说着些什么。
一听门声响,宋书便转过了头来看他。
宋师在这一瞬间好像明白了这个人能成为万人迷的原因。
春日天穹,比不上他眉眼里半分颜色。
只要他愿意,那神采中飞扬的欢喜和温柔就能将人顷刻溺毙。
宋师拖了几日,出京的那天京城落了雪,银装素裹的街道上行人寥寥,王府的马车无声地驶过城门,宋师接过景休递回来的通行令牌,突然心生了一种“这趟旅行只有几天,就又要回去了”的感慨。
他回想起这两日的经历。
从那天宋书以“想要学武”的理由忽悠了靖康王同意让他离京之后,宋师本来是抱着“反正出了京城他就要尽快找办法回去了”的想法,能不接触就尽量不和他接触,结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屋里宅了一整天的宋师还是在出门去如厕的时候撞到了守株待兔的宋书。
“……”
宋师看着面前突然从假山后钻出来、笑得温润无害的宋书:“你怎么在这儿?”
“哥哥在躲我吗?”宋书微微皱起眉头,他没有带章五过来,从假山后出来就站到了宋师面前,距离很近,宋师又高,他要扬起几分下颚才能正视宋师的脸。
宋师甚至能看清他眼睫上轻轻颤动的弧度。
“我让小五去找哥哥,哥哥那个侍卫说你有些累,要睡一整天,我还想找哥哥学习一下练武的基本功……”
他失落地垂眼,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好像在寒风中等得有些难耐,唇色都隐隐泛白:“本来是想着在哥哥院子里外面等一等,万一哥哥醒了出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