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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嘉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那是我娘,我哪里不敬她了。”
    捶完人,令嘉忽又笑了,伸手抱住萧彻,满含敬慕地仰视他:“彻郎,你真好!”
    萧彻的唇角微微上扬,但还是挑道:“那我和满满哪个好?”
    令嘉不吝甜言蜜语:“满满何能及君也。”
    萧彻满意地抱住了人,同时朝摇篮里不知何时睁开眼的萧满满小娘子抛去一个含蓄的得意眼神。
    萧满满小娘子朝她这个无耻的父亲吐了个不屑的泡泡。
    才到汤泉别庄时,令嘉十分的不习惯,甚至于会半夜惊醒,觉着自己听到了满满的哭声。萧彻十分耐心地抚慰着她的情绪。为此,他甚至捏着鼻子特意将福寿从明炤手上接来陪伴令嘉。有萧满满在前,萧彻终于发现了福寿的好处,起码它不会在他和令嘉燕好途中,哭哭啼啼地要来寻令嘉。
    福寿对令嘉有着不可取代的特殊意义,在它委屈的喵喵声中,令嘉思及与它分别许久,在愧疚之下,总算是分出了几分心思给它。而每日从王府送来的消息也都告诉令嘉,满满被她外祖母照顾的很好,她并没有令嘉想象的那般离不得她。
    基于这种种,令嘉在满满出生后满心的焦虑渐渐淡去,她终于有闲心和萧彻重温曾经的鸳梦。
    汤泉别庄于萧彻和令嘉,都是一段难忘的回忆。他们萧彻和令嘉夫妇成婚初是剑拔弩张,后来虽渐渐生情,但总少不得磕磕碰碰。还是自汤泉别庄开始,他们才算水乳相融,再无间隙。
    如今旧地重游,寒梅未开,但人面狸奴依旧,自是一番温情。
    待到一旬后,令嘉同萧彻携手回了王府。
    张氏见女儿面如灼灼桃花,目含熠熠光华,一扫此前的苍白疲倦,不由暗叹萧彻能耐。
    令嘉可是她亲生的女儿,她哪里看不出她之前的反常。只是任她如何劝说,令嘉都未入心罢了。女儿终究是长大了,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出现了另一个能叫她全心全意依赖的人了。
    想到这,张氏偷偷冲满满感叹道:“生女百般愁,这滋味还需得满满你长大后,来替你外祖母还给你爹娘啊!”
    萧满满小娘子冲她外祖母吐了个无辜的泡泡。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怀疑,令嘉就是得了产后焦虑症。
    对于夫妻感情来说,怀孕生孩子是个连着的两个大坑。不知多少对恩爱情侣倒在了这两个坑里。
    第152章 断弦声起
    令嘉回到王府后,先是抱着满满掂了掂重量,发现重了不少。她捏了捏她那张越发白嫩的小脸,恨恨道:“你这小骗子,之前不还很黏我的嘛,离了我这么久,也不见你有多挂念。”
    虽是数日未见,但满满依旧能认出令嘉的气息,在她怀里,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无齿笑容。
    令嘉叫这笑容软了心,叹道:“谅你年纪小,还是放你一马吧。”
    她逗弄了满满一会,正赶上了御医要来给满满诊安的时候。
    见了那御医,令嘉十分惊讶:“怎么是你?刘御医呢?”
    道诚从容道:“刘御医家中有事,前两日告假回乡,临走前请了我代他为郡主看诊。”
    “你是几时和刘御医相熟的?”令嘉十分疑惑。
    “去年被王妃遣去作军医时相识的。”道诚答道
    “……还真是缘分啊!”令嘉假假地笑道。
    道诚微笑不语,只安静地按住了满满的食指,沉吟一声。
    “满满如何?”
    令嘉怀抱着满满,距离道诚很近,道诚略抬眼就能见着她脸上的紧张之色。
    他眨了眨眼,轻笑一声,道:“郡主十分康健,王妃不需担心。只是王妃最好还是先放下郡主。”
    “为什么?”令嘉有些反应不过来。
    道诚看着令嘉那有些发抖的手臂,诚恳道:“我怕王妃摔到郡主。”
    “……”臂力小,体力也差的令嘉讪讪地把满满放回摇篮里,但目光依旧在她脸上流连。
    “王妃很疼爱郡主。”道诚似叹非叹道:“我记得你以前很嫌弃婴孩的。”
    令嘉漫不经心道:“自己的孩子是骨肉,别人的孩子哪比得了。”
    道诚问她:“如果生的是男孩,你也会这么疼爱?”
    “既是骨肉,何分男女。”令嘉私心里会觉得女孩乖巧些,但大体上还是男女平等的。
    听闻此言,道诚抬起头,忍不住想问她,既然是会疼爱的,那又为何……为何要冷淡他呢。
    所幸,下一刻,他就清醒了下来。
    眼前的人和他的母亲用着同一个灵魂同一副身体,但她们是不一样的。她远比他的母亲幸运,她不曾经历过那些沉重的伤痛,眉宇间不会锁着那样消不去的忧愁,所以她才可以这样全心全意地去爱她的孩子。
    好不容易从满满身上移开眼,令嘉看向道诚,颇为好奇地问他:“你怎么没随陆三娘一道回京?我还以为你对她有意。”
    “……王妃想多了,三娘不过是个孩子,我同她绝无私情。”
    “没私情你还拐她出走做什么,你同陆相有仇不成?”令嘉才不信这话呢。
    道诚眼也不眨地扯谎道:“三娘同她爹娘斗气,欲离家出走,赶上我远游,就同行了一程。”
    “她要离家出走,你就带她走?我可不记得你又这么好说话……说起来,我记得你打小就和陆三娘十分投缘,两个人成天凑到一块有着说不完的话,她对你比对她兄姐都亲近,惹得陆斐那家伙几多吃味。”令嘉饶有兴致地看着道诚。
    ……这人果然和他母亲不一样,他母亲才不会这么八卦呢!
    道诚面色淡淡道:“王妃,我以为比起旁人的事,你该把多余的心思放在郡主身上。”
    令嘉没好气道:“若不是看着我们同门一场的份上,怕你后悔,我才懒得多这嘴呢。”
    道诚抿着唇,淡淡地看了令嘉一眼,说道:“我绝不会做令自己后悔的事。”
    他才不会像他那对糟糕的爹娘一样,把自己的事搞得一团糟,还需要子女来帮忙收拾烂摊子呢!
    抱着这种微妙的鄙视心态,道诚在出门见到萧彻时,他并未如往常般向他行礼,而是直接越过了他。
    萧彻并未在意他的失礼,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萧家的后人,逆着天改的却是令嘉的命,他十有□□是他与令嘉的直系后辈,且辈分不会太远。
    但他对他们的态度却是十分疏远,不见半分孺慕亲近……
    这份疏远可以理解为陌生,也可以理解为抗拒。
    萧彻入内探望完满满,得了满满的几个泡泡回应后,对令嘉提道:“善善,你曾经好像说过道诚和我有几分肖似。”
    “……五郎,你莫不是在怀疑他和官家有关系?”令嘉含蓄地问道。
    不,他是在怀疑道诚和他有关系。
    萧彻隐下这说出来大约会被令嘉当作是疯话的话,说道:“他可能是祖母娘家许家那边的人,旁人都说我肖似祖母,所以我们许有两分相似。”
    听到这,令嘉应道:“模样上只眼型有些肖似,但你们笑起来的那种神韵尤其相近,细算起来,连那闷性子都有几分像……他莫不是你在哪留下的风流债?”
    萧彻下意识地一惊,但再看令嘉却见得她目含戏谑,便知她不过是在调侃他。
    他在令嘉额上敲了敲,没好气道:“善善,你明知他同你同岁,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风流债。”
    一番戏语不过一笑而过,但如大雁飞过的天空,总还是留下了些痕迹。
    又过一月,京中传来了消息,随着皇后病情渐重,皇帝为了替皇后祈福,已下令大赦。
    自□□起,到英宗朝,大殷共赦过三次,每一次的大赦都紧随着皇后的崩逝,以至于给大赦这个原本是以施恩行善积福为目的的政令披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断弦赦,赦过弦断。
    这种官宦人家暗地里细碎的评论,皇家又岂会不知。
    只是当以帝王之尊也终是无法从容面对生死这道关卡,在无从选择的情况下,也只能寄期望于此虚无渺茫之说中。
    哪怕断弦赦的名声人尽皆知,但皇帝依旧是下了大殷朝的第四道赦令。
    与这道赦令紧接着来的,是皇帝对的召令,令所有在封地上的儿子都带着家眷回京侍疾。
    燕王自也在其列。
    萧彻收到这相当于皇后的病危通知的召令时,表现得十分平静。
    很诡异的平静。
    哪怕是以令嘉对萧彻的了解去看,也没从这份平静中寻出半分勉强或者伤心来,全然不同于清河公主去时他的反应。
    孝字在上,公孙皇后病危,哪怕是安王、鲁王那些庶出皇子,这会也要哭哭啼啼地做出一副不胜哀恸的模样来。
    更别说萧彻这个皇后亲子,还是极得皇后疼爱的亲子!
    令嘉深深地不解。
    她分明记得,两年前萧彻还是会为皇后的病情动容的。
    令嘉实在撑不住这份疑惑,到了人后,迟疑了一阵终还是问萧彻道:“殿下……你不不伤心嘛?”
    萧彻凤目轻垂,用十分冷漠的语气说道:“既然母后她自己都没把这生死放在眼里,我又何必为她作多余的伤心。”
    令嘉叫他在这一刻显出的冷意惊了惊。
    下一刻,萧彻再抬眼,又是云淡风轻,“母后病重,路上定是要赶时间。善善你惯来体弱,又才出月子未久,满满更是幼弱,你们都经不起这车马劳顿,还是留在范阳的好。父皇、母后他们不会苛责的。”
    令嘉其实有心想问,他前一刻说的话是什么缘故的。可她又分明知晓,他是不会向她解释的。
    萧彻从不吝于同令嘉分享他的过去,在英宗、宣德皇后陪伴的童年时期,雍极宫里清冷单调的少年时期、在战场度过的艰难的青年时期……但在他所有说出的过去里,令嘉都不曾寻见一丝一毫与皇后有关的只言片语。
    显而易见,萧彻和公孙皇后有着不为人知的罅隙。
    曾经出于明哲保身的心思,令嘉对此并无兴趣。可到了现在,她有心想探究,却又开始顾忌萧彻的态度,不舍得迫他。
    所以,令嘉终究只是道:“我想同你一道回京,我不想同你分离。”
    萧彻面色稍柔,劝道:“那你就舍得与满满分离?”
    满满那么年幼是肯定没法回京的。
    谁知,令嘉只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我还是想同你一道回京。满满这里有娘在,相较之下,我更不放下你。”
    萧彻抚上令嘉的脸,沉声道:“此次回京,有灭北狄的功劳在前,我本就招眼,又多了我那几个兄长的掺和,定是会生出许多事端。善善,你素来不喜那些阴暗的算计,索性就留在范阳。我保证,很快……很快我就会回来的。”
    令嘉沉默了一会,终是应下。
    说服她的,并非是萧彻的话语,而是他凤目中那欲言又止的忧郁。
    在备好车马后,萧彻在召令的第二日就启程回京了。
    来王府探望令嘉的张氏,听闻此事后,伤怀道:“圣人她分明比我还小一岁,怎么就病到这份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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