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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我扎个头发。”
    人家都说差生文具多,学霸两支笔。
    令嘉和傅承致打网球也是同样的心情。
    她刚热身时一会儿觉得自己的鞋不好穿,一会儿觉得自己的网球拍拉力没上够,现在又觉得自己的头发影响实力发挥。
    前段时间在拍摄《暗刺》的时候,她有一组为了顺利逃生,用刀割了头发的镜头。
    这个剧情一拍完,令嘉留了许多年的长发就剪了。
    事后造型师还怕她舍不得,好好给令嘉修整过一番,打薄后就变成了今年最流行的及肩发。
    因为脑袋轻了不少,洗澡也不打结了,导致她最近常常忘记头发的存在。
    从场边的佣人那儿要了根皮筋,反手往后扎。
    可惜她一直就不擅长扎头发,这边梳那边掉,半晌没弄好,反倒是皮筋绷断了,在她指尖弹开后便无影无踪。
    令嘉茫然低头,瞪大了眼珠子四处搜寻。
    最后还是傅承致看不下去,跨过网栏,捡起她弄断的皮筋打了个结。
    “转过去。”
    令嘉不肯。
    比赛半天没开始,她刚热过的身鼻子又冻红了,伸手坚持道,“你给我,我自己可以的。”
    傅承致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所以我想打场网球,还得等你准备到明天天亮吗?”
    好吧。
    令嘉不愿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和他争执,导致失去明天的探视时间。
    只得暂时屈服在傅地魔的魔爪下。
    冷空气中,他的指腹温热,不像令嘉的手心那么冰。
    随便用五指梳了两下,便扎了个紧实的高马尾,全程不到十秒钟。
    令嘉摸了一下,颅顶平滑,脖颈上也没掉碎发。
    她看着男人往回走的背影小声惊叹,“你还会这个啊?你用从前的女朋友练习过吗?”
    傅承致眼角抽了一下,“我以为这么简单的手艺,只要有手的人都会。”
    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令嘉已经竭尽全力,把能带的文具都带上了,打完浑身脱力,累得大汗淋漓。
    可惜结局还是以2:3的分数,输给了傅承致。
    她用网球拍撑着身体,走回场边。
    佣人见状,立刻上前给她披上外套。
    傅承致喝了口水,淡定看着她,“累成这样,你还要去疗养院吗?”
    令嘉忍着呼吸,拼命把气喘匀,死鸭子嘴硬。
    “不累。”
    “也不洗澡了?”
    “我可以过去洗。”
    “好吧。”他终于放弃。
    院落的大灯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男人眸光深沉,吐出一口雾气,轻声开口。
    “除夕快乐,令嘉。”
    第44章 chapter 44
    疗养院比平日冷清许多, 大都放假了,走廊里只剩值班的护士和医生。
    令嘉照例给他们带了些水果零食,然后便拎着行李进了病房。
    令父还没睡, 护士说他白天午休的时间有点长,估计要很晚才能睡着。
    她干脆打开电视, 给爸爸调了自己的综艺看。
    虽然就这么一期,但毕竟是第一次上电视呢。
    怕令父老花眼, 令嘉还特意找出他的眼镜, 好好擦了擦,架在他鼻梁上,又把轮椅朝前推了一些。
    电视机里传来笑声不断。
    令嘉用毯子在沙发铺了张简易的床,又换了房间的鲜花和水果,把给爸爸买的新衣服放进衣柜。
    一边忙碌, 一边絮絮叨叨跟父亲讲话, 讲她录节目的趣事,拍电影的困惑……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 也不管令父听没听。
    她已经习惯了得不到回应, 忙了好一会儿,正打算进卫生间洗漱, 忽然听身后的爸爸口齿不清说了一句什么。
    令嘉不敢置信回头, 男人还在专注盯着发亮的电视机。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刚刚说的是——
    “小八真漂亮。”
    令嘉险些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自令父倒下以后,他就不能认人了, 时隔半年, 这是他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尽管是对着电视机。
    生怕戳破这一触即碎的美梦, 令嘉转身走到他轮椅边蹲下来, 急切唤他,“爸爸。”
    “你认出我来吗?”
    令父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屏幕里的令嘉正在发言,镜头刚刚给到她微笑放大的脸。
    令父隔了半晌才又重复,“我家、小八,真…漂亮。”
    说话的音节仍然不是十分清晰,因为大脑很难协调控制,吐字艰难。
    令嘉的眼泪却在一瞬间掉下来。
    她大抵明白父亲为什么能认出镜头里的她了。
    令嘉小时候,奶妈最常给她梳的就是双马尾,有时编成小辫子,有时挽成两个小花苞,恰巧和这期节目的造型很像。
    或许父亲在记忆中最深刻的,一直是她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令嘉紧紧握着他的手,席地坐在他身边,头轻轻倚在父亲的膝盖。
    “谢谢你,爸爸,新年给了我最好的礼物。”
    这是从家里变故发生到现在,令嘉觉得最满足的一刻。
    这一秒钟让她觉得自己的选择和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即使是很微小的改变,就算没办法完全恢复成过去的样子,但她知道爸爸在逐渐好转,这就够了。
    —
    大年初一,司机清早把车开到疗养院楼下接令嘉回去。
    来人是最常跟在傅承致身边的御用司机,他亲自来,令嘉还有点诧异。
    趁西装男往后备箱放行李时候,好奇问道,“傅先生今天没有行程吗?”
    “sir今天确实没有外出行程,不过他上午邀请了塞科的主创团队在家里会面,下午是和朋友的晚宴。”
    令嘉立刻意会,“所以他需要女伴啊。”
    “sir以往也不需要女伴的。”
    司机开玩笑,“也许是他想你了呢。”
    令嘉完全不会自作多情,这样的话过耳就过了。
    电影在昨天零点过后上映,她低头看了会儿手机上大家发来的消息或祝贺,统一感谢后,打开车窗吹风。
    令嘉回到宅子时,傅承致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她进门就发现,佣人们已经把客厅和餐厅都布置好了。
    长桌上摆了不少餐碟和红酒杯,看上去客人还不少。
    院子里的花木修得整整齐齐,短短两天,廊下一大片小苍兰开了。
    鸢尾科香雪兰粉白的花瓣拥在一块儿,穗状的花序,丛丛簇簇,格外好看。
    大冬天的还挺稀罕,令嘉掏手机,连拍了好几张。
    佣人帮忙提着行李上楼,她翻着照片才想起,刚搬进这座宅子时,花坛里种的好像还是白绣球来着。
    回头好奇,“那花儿是什么时候栽的啊?”
    佣人微笑道,“腊八第二天早上移栽过来的,趁您不在家这两天开花了。令嘉小姐您回到卧室以后,可以从窗内往外看,那个视角更漂亮,味道也很香。”
    如她所言推窗看出去。
    果然,从这个视角看出去,花海颜色还是渐变的,从淡白到深粉,好像用水粉描了一幅浅淡得宜的画儿。
    花木工人可真是艺术家。
    令嘉一直对美丽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她看了半晌问,“这花儿能开多久?”
    “照顾得好的话,花期有两个月呢。傅先生说这是补给您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令嘉探回脑袋,这会儿稍微有点清醒了。
    在过去,这礼物对她来说还就真只是好看而已,但放现在,尝了一遭油盐柴米有多贵以后,令嘉脑子里换算一下,从挑选花苗、规划移栽到室外的人工保温养护,她只看见了大叠的钞票。
    真贵啊。
    令嘉的兴奋消散了,只觉得胸口有点沉甸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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