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娘赶忙上前道:“这是给我老婆婆下鸡蛋的,你们抓走了,她老人家吃啥呢。”
“你们再买嘛。”胖胖的小兵毫不含糊,抓住鸡翅膀招呼着同伴道:“咱们走吧。”
胡大娘上前拦住了去路,急道:“这鸡一天能下两回蛋呢,有钱也买不着啊。”
白碧水见胡大娘不知轻重,跟他们纠缠肯定要吃亏的,也赶了出去,向着两个小兵道:“你们把鸡还给人家。你们林校尉难道除了竹竿,还让你们抢老百姓家东西吗?”
看见个年轻姑娘,却一脸正色,气势汹汹拦住了去路,两个小兵都笑了起来,“这里哪里来的小母鸡?不让我们带走老母鸡,难道还带你走吗?”
白碧水可没有受过这种气,这可是遇见了两个流氓了。
她不客气道:“你们不怕我上校尉府去告你们吗?将你们的名字留下敢不敢?”
两个小兵越发笑起来,“太逗了,要不是咱们还有军令在身,真跟你再多玩一会儿。”
“不过现在你给我让开一点。”胖乎乎的小兵力气奇大,一手抓着鸡,一手轻轻搭在白碧水肩膀上往边上用了点力气,她就给推搡开了。
胡大娘见她一个年轻姑娘这般要强,生怕她吃亏,那就因小失大了,赶紧去扶着她又劝道:“算了算了,就是一只鸡,还是人要紧,别叫他们伤了你。”
眼看着那两个流氓兵大摇大摆走了,连名字都没有打听出来,也铁定不能将他们如何了,白碧水十分不甘。
不知道怎么的,面对胡大娘她心中内疚起来,毕竟这个主意是她出的,本以为兵丁办事有军纪,效率更高。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里多有流放犯,都是从前作奸犯科的人,叫他们进入民宅还能有什么好吗。
白碧水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太过草率,没有想得周全。
只是如今再要反悔也晚了,只能吃一堑长一智了。
到了傍晚,赵长洲还是驾着马车来接她去铁匠铺,顺便将存放的凿子也一起搬走了。
那铁匠果然如约,将剩余的凿子都打造齐了,还乎乎冒着热气呢。
“怎么样,我说能交货就能交货吧。”他得意道。
白碧水将剩余的银子交了给他,便和赵长洲一起将凿子搬上马车,二人直接驾车到了田间。
欧阳礼见到他们来了,抢着上前来问道:“凿子有了?”
白碧水笑着道:“放心,都齐备了。竹竿收得怎么样?”
欧阳礼有些为难道:“收的是不少,只是不少裂了的,不少快断了的,能用的有多少还得拣过了才知道。”
白碧水放眼看过去,工人比平时看着更多,必是赵长洲已经将下午雇来的劳力都派上了。
现在有了凿子,便可以开始给竹竿凿洞了,欧阳礼分出些挑水的工人来,每亩地派了十个人专门凿洞,别的都不用管。
白碧水忙着各处教工人凿洞大小要适当,不能太大了,免得让水一下流光了。
欧阳礼又分出每亩地十人来,等着凿好的竹子出来了便埋入地下,因为本就是田间,因此锄头铲子等工具都是齐全的,大家操起家伙便直接开干了。
眼看着天色要暗下来,而埋灌溉水管的工作不到夜里根本做不完,赵长洲赶紧地驾着马车,一路狂奔去街上采买了火把回来点上。
很快,三十亩地便星星点点燃起了火把,照得田头通明,明晃晃铺陈到天尽头去一样,场面蔚为壮观。
林存思听说满城的竹竿都已经被收了去,又听闻欧阳礼带着人正在赶夜工,他便也带了人过来慰问。
本来林存思觉得欧阳礼的主意不大能行得通,没想到还没有到田头就远远望见火烧一片的场景,人声鼎沸,各种喊声都有。
他是打过大仗的人,见了此阵势心中也为之一振。
一路步行过去,林存思让陈大富也留心着欧阳礼在哪儿。
可是本来就暗,加上干到这时候大家伙身上都满了泥点子,脸上身上没有干净的地方,欧阳礼也混在人群中,真不好将他分辨出来。
陈大富没了办法,大声喊着欧阳礼的名字,才算把他唤了出来,一看难怪找不着,这位文弱书生一脸的泥,衣服也横七竖八胡乱塞在腰带里。
林存思见他这样就想起早上对他有些怠慢,十分宽厚道:“哎呦,欧阳小弟,你这是何苦,这么多人不缺你一个。”
欧阳礼笑着道:“我光看着心里着急,手上干活心里就舒服多了。”
“你这人可真是有意思,唉,你也不容易,这事儿居然还真能成?”林存思看到田地间工人们蹲着在地上给竹竿上打洞,又有工人拖着竹竿去地里埋上。
欧阳礼一双眼睛有时看着林存思,可多数时候还是在田间巡视,一见有不对的地方,他也顾不得正和林校尉说话呢,走过去便喊道:“这竹子不能这么埋,得连着那头。”
林存思也不跟他计较,他也好奇地在田间转悠,正遇上赵长洲,千恩万谢地道:“我的好王爷,你引荐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这个欧阳礼我算是服了。”
赵长洲这一日下来是见识到了欧阳礼工作狂的样子,现在连林存思都服气了,也真不枉费自己和白碧水赶去西凉为他筹谋前程。
敏郡主在家中坐等右等,饭菜冷了去热,热了又凉,就是不见欧阳礼回家。她便打算自己亲自跑一趟田间,多半他就是在那里绊住了。
欧阳月看着外头黑乎乎的,拉着她嫂子不肯叫她去,万一路上遇见个好歹,欧阳礼可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是敏郡主性子温和,脾气固执,又想着欧阳礼还没有吃晚饭,自己这一天到晚也没有见着他这个人。送了饭过去,亲眼看见他吃下才能放心呢。
欧阳月急得都快给她跪下了,外头黑灯瞎火的,这么晚了也没个车马可以叫的,女子出门岂不是太危险了,而且那三十亩地距离这儿又远,没有马车光靠脚走,那少说也要一个多时辰。来回便要三个时辰,这一来二去就到半夜了。
不顾欧阳月阻拦,敏郡主提着食盒就要出去,“大不了我晚上也不回来了,就在田头将就一夜。”
“这哪儿行啊。”欧阳月眼泪都下来了,“你也不想想你什么出身,能睡田头吗?”
蓝婆看不过去,便说要陪着夫人一起去。敏郡主不依了。
“家中就剩下月儿也不安全,我送了饭就陪着你哥哥在那儿忙一宿吧。好歹给他捶个背,送口水也行。”
欧阳月实在是拗不过她,便松口了一些,让蓝婆陪着一道,自己在家里总是安全一些,将门窗关紧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