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犯带了下去,再审也没什么意思,陈知州这就要退堂。可是欧阳礼却不干,他义正言辞道:“我们这些人,就不是证人了吗!”
陈知州擦了擦汗,推脱道:“这恐怕不必了,你们都是她的家人,在公堂上作证也无人会信。”
欧阳礼待要分辨,赵长洲抢在了他前头,问道:“他们是一家子不便作证,那么我能否做人证呢,还有这位白姑娘能否作为人证呢?”
陈知州就猜会有这样一出,便急着要退堂,但是赵长洲却问道:“只有他们说话的份儿,却没有我们作证的份儿?大人不该偏听偏信啊。”
陈知州对赵长洲是敢怒不敢言,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道:“人犯下去了,我们改日再审。”
赵长洲却不依不饶,“大人在便可以,这些证言就是向大人陈明了才有用。”
陈知州是两头不想得罪人,想了想,这赵长洲不会对此事罢休,早晚得让他说,不如就趁着今天把事情一并说完了了事。这么想便笑道:“那么请王爷和白姑娘上前来说。”
赵长洲身份高贵,并不用在堂上跪拜,白碧水沾着他的光,微微施礼后也站着说话。
二人将敏郡主素日的为人夸赞了一番,更是将此事的矛头直指河姑,毫不掩饰就说是河姑看不惯欧阳礼企图在全城搞渗透灌溉那套,这是断了河姑的财路,因此她才借机报复。
陈知州张大了嘴巴,吓得呆了,本来上堂时还偷偷搓手取暖,这会儿浑身冒冷汗,好不容等赵长洲和白碧水说完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一个字也不说,直接拍了惊堂木就喊:“退堂。”然后逃也似的便下去了。
蓝婆和后头的迟正恒听见陈知州称呼赵长洲为王爷,吓得魂都掉了,她们只晓得河姑那边是得罪不起的,却没有想到欧阳礼这边还有个王爷呢。
真是神仙打架他们哪头都惹不起,站在哪头都倒霉。
想求饶,可是刚才那些话都说出去了,现在求饶,便是把两头全得罪了,少不得哆哆嗦嗦硬撑下去了。
出了知州府,欧阳礼和欧阳月都觉得精疲力尽,跟赵长洲与白碧水就在知州府门口告了别,然后回了家。
到家后,也没有心思吃什么饭,欧阳礼闷闷的坐在那边。欧阳月担心他身体,便去生个小炉子做点粥来吃。
吃了几口粥以后,欧阳礼还是不说话也不出门。
欧阳月小心问道:“哥哥今天不去田间看看?”
欧阳礼听了发出冷笑,“你不用管这些。”
昨日欧阳礼还尽心尽力,可是今天听到堂上说敏郡主是在自己赶夜工那日出去偷见姘 头的,便彻底失望了。
他辛苦为官家做事,忙得昏天黑地,家也不回,最后却落得个把柄给人家来陷害自己的妻子。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吗,世上也没有比自己更愚蠢的人了。
想起自己那夜干得如此卖命,他忍不住摇头叹道:“欧阳礼,你真是头号大傻子。”
另一头,赵长洲与白碧水回了客栈为下午去见河姑做准备。因时候还早就先吃了中饭,白碧水忍不住问道:“公子爷今天在堂上将底都亮出来了,这样会不会触怒了对方,反而于敏郡主更加不利呢?”
赵长洲停下来,细想道:“他们不将欧阳兄气走是不会罢休的。这个地方被河姑一干人等把持着,你若是损了他们的财路,就是触怒他们,他们还怕说吗?”说着冷然叹道:“这些人是不怕别人说的,因为说了也不能将他们如何。”
白碧水吃着饭,默默点头,这事情说穿了伸头和缩头都是躲不过去的,那个陈知州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家都公然审理这种荒唐案子了,自己却还怕说些话来触怒对方,未免太怯懦了些。想着便振奋了一些,赶紧将饭吃完了。
“公子爷,今儿去了那宅子,咱们该怎么说?”白碧水迫不及待问道。
赵长洲看了看周边,“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咱门上楼去我房中说话。”
到了房里,赵长洲便将自己已经想好的说辞告诉了白碧水,让她在一边配合着就好,随后他换了衣裳,仍是雇了马车先驶到城外,随后二人再是步行走到河姑的宅门口。
这会看门的还是上次赵长洲遇见的那个小厮,但态度跟上回则是迥异了,笑着对赵长洲努嘴,“边门上候着吧。”
赵长洲得了意思便携着白碧水往边门上过去,走了半天才看见了一扇比大门小不了多少的边门,之所以叫做边门是因为这位置很靠边吧,距离主干道很远,掩映在一片竹林底下。
赵长洲刚要上去叫门,就看到旁边驶来一辆骡车,下来几个人就将两个箱子往里头抬。
箱子刚抬完了,便又有几个似乎刚拜访完毕的人从边门内出来,叽叽咕咕小声说着什么。
赵长洲赶紧上前报了自己的来意,那人问道:“睦和镇来的那个?”赵长洲点头。
那人又十分把细地将赵长洲浑身上下看了一遍,又看了旁边的白碧水,“怎么多了一个?”
“这是我家中的丫头,从小跟着的,也是自己人。”赵长洲说笑间已经偷偷从底下又递了些银子过去。
白碧水便这么顺利地进去了。
进了边门又有人前来带他们进入宅子,带路的人边走边嘱咐他们,“里头绕得很,你们别乱跑,冲撞了人还可,冲撞了神仙你们可就倒霉了。”
“这宅子里还有神仙呐?”白碧水问道。
带路的人回头过来看了一眼白碧水,满是高高在上的自傲,“你懂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啊?”
白碧水吐了吐舌头,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我得恭敬些。”
“这还差不多,走吧,别在路上耽搁太久。”带路的脚步匆匆,很快将他们带到一间极小的屋子里坐下。
这屋子只有两三把椅子,白碧水透过窗子看外头,发现还有人被带进来安排进了隔壁屋里等着。那些屋子都不大,四四方方一小间。看得出来,就是为了避免让这些人互相碰头,刻意把等候的房间分割成小小的一间。
“看来这买卖他们做得是极熟练了。”白碧水有些无聊,坐在椅子上说道。
赵长洲认真道:“等下进去不能露出破绽,你好好将我刚才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
白碧水依他话又回忆了一遍,刚才带路那个就又来了,“好啦,轮到你们二位去见河姑了。可得有规矩些,别乱说话,问了该问的,就赶紧出来,别又添些胡乱的东西瞎问,河姑不是算命的。”
二人一边点头称是,一边紧跟着带路的人过去。
绕过了一颗大榕树,便是河姑会客的地方了。一个敞开了四扇大门的大客厅,看着十分古朴却又气派。
进了厅却空无一人,两个伺候的丫头小厮也没有。只有一扇侧门开着,里头黑乎乎也看不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