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碧水这回住进敬王府中,发觉敬王爷的脾气和从前大不相同,就像一个孩子忽然长大了一般。从前他粘着自己总想要学做甜点,每日研究的都是怎么做好吃的。
还记得他无法掩饰地倾心于欧阳月。
而这次再见到敬王爷,他一次也没有请白碧水教他制作甜点。也没有问起过欧阳月在两州城生活得如何,只是关切敏郡主现在日子过得如何。
听白碧水说欧阳礼善待了敏郡主,他便放心地点头,再也没有别的话说。
白碧水倒是觉得可以和这样的敬王爷谈些正事了,便把自己被构陷谋害了西凉皇子的侍卫一事告诉了敬王爷。听见有这么大的事情发生,敬王爷反应却很是淡然。
“所以,你想让我劝长洲就此离开京城?那岂不是成了畏罪潜逃吗,本来无事的,反而坐实了你被她致使犯下罪行。”敬王爷笑着,悠悠道。
“可是如今,西凉的宇文皇子就要成为当今的国舅,若是他要追究这事,一定要治我与王爷的罪,依着皇帝的心思,是不会帮着王爷的。若是不走,留下岂不是任人宰割?”白碧水想了很久,总觉得赵长洲想得过分乐观了,这事儿不是轻易就能过去的。
敬王爷不以为然,“陛下如今偏爱英嘉郡主,宫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凡事请郡主去求情,陛下总要给她三分薄面。长洲是郡主的至亲哥哥,她不会坐视不理。陛下就算看她的面子也不会对长洲过分狠绝了。你放心吧。”
敬王爷轻松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对长洲的心思,但是过虑了就不好。关心则乱,你反而帮不了他。这事你就听长洲的,不要再多做打算了。”
白碧水再想说什么,但敬王爷已经一副免开尊口的表情,便咽了下去,只能暗自祈祷敬王爷所说的都是真的。
太子大婚之日,敬王爷嘱咐家中仆人好生照应着白碧水,随后他便着一身华服进宫去了。
这次婚礼从一大早的卯时便开始,新婚的夫妻要从祭天再到祭祀祖宗。而朝中的重臣们也要跟随着一起来举行祭祀的仪式。
宫中许久没有这般热闹。
但因为前头殿中人头攒动,后宫戒备反而更严,生怕有人擅自闯入惹出是非来。
赵长嘉身为郡主,不能够随意抛头露面,又想看热闹,只好跟着一群年龄相仿的公主们在御花园一角听着外头的动静。
又是奏乐又是太监高声地主持着婚礼,皇家的婚礼并不热闹,而是处处透露出繁复的礼节和森严的威仪。
金殿上新婚的太子和太子妃在祭祀祖先,大殿的外头站满了着朝服,垂手而立的大臣,都是一品二品的大员,却个个整齐划一的侍立。
皇帝则坐在金殿上观礼。
赵长洲、敬王爷和一众皇子则站在金殿外面等候礼毕。
宇文洛也站在其中,二人彼此相视,面无表情,谁也不知究竟宇文洛会否趁着大婚之日,向皇帝揭发了赵长洲。
敬王爷看着他们二人镇定的表情,他的心中倒越发紧张起来。
宇文红雪心中纵然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此时也乖乖跟着太监的指示,在宫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完成着婚礼的仪式。
她明白,当太监宣布礼毕的那一刻,她就成了太子的侧妃。
所以必须赶在这一切完成之前,她要出手。
搀扶着她的宫女感到旁边原本柔顺的西凉公主忽然挣脱了开去,正要看个明白时便对上一双美丽却杀气腾腾的眼睛,还没等宫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宇文红雪一把摘了自己头上的凤冠。
一瞬间,金殿上的时间似乎都凝固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趁着众人反应不过来,宇文红雪将藏在宽大袖笼里的精巧匕首顺势滑落在手中,太子才想弄明白那闪闪发光的精巧物件是什么东西,已经被那东西抵住了下巴。
随着宫女的尖叫声,金殿上的人算是明白了,太监惊慌失色地护在了皇帝的跟前,大喊道:“护驾,护驾要紧。”
太子想要挣脱宇文红雪的控制,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制住自己,简直滑稽,他还没用来得及还击,就被匕首扎进了脖颈,热 流顺着脖子流在了喜服上,红色的喜服吞下了血迹,没人看得清太子究竟流了多少血。但是大家都惊恐地看着太子慢慢瘫软下去,而凶手依旧没打算放开他,宇文红雪拔出匕首,向众人喝道:“你们再不退下,我就再刺一个窟窿,那就不止是流这一点血了。”
金殿外面已经围满了皇宫侍卫,但是都只能像潮水一样围着金殿,西凉公主的手上攥着太子的性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怒喊着宇文洛的名字,“将他抓起来!如果太子有任何闪失,朕就血洗西凉。”
宇文洛不慌不忙走到皇帝的身边,“你让这些人都乖乖退下,我还可以留你的儿女们一条活路。”
皇帝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这一刻,眼前的一切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想到外头有自己的御林军,今日太子大喜,御林军就算稍有松弛,但也应该已经将皇宫围住了,这个西凉的蛮子逃不出去。
他冷冷道:“你以为你能够和你的妹妹活着走出京城吗?”
宇文洛并非莽撞行事,今日兵变他早已在心中不知想象了多少回,排演了多少回。从西凉带来送亲的队伍并非什么仪仗队伍,而是西凉精锐的骑兵,是精挑细选的高手中的高手,每人都以一敌十。
没有意外,这时皇帝的侍卫和早已被控制住了,而御林军连宫门都踏不进一步。
事关他和宇文红雪的生死,没有把握怎么敢轻举妄动呢?
“陛下,你的人若能进来,此刻早就已经进来了。显然他们赶不来救驾了。今日您与太子的性命,以及所有您的皇子公主的性命,全部系于您的身上了。”宇文洛说着话,耳朵听着每一个动静,外头除了一些大臣的哭喊声,没有任何兵丁的声音,这意味着局势被自己的人控制住了。
皇帝冲着外头喊道:“费远!”
“费公公也救不了您了。”宇文洛笑着道。
“你,你究竟要什么?朕的太子迎娶西凉公主,往后你我两国就是邦交之国,你们要通商贸易还是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坐下商议。朕不明白。”皇帝摇着头,望天问道。
宇文洛嘴角微微抽搐,“我想太子殿下比您更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可惜他现在说不了话。”他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太子。
太子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绝望的转动,他似乎也在问什么。
宇文洛低头道:“太子殿下何必用如此无辜的眼神看我。难道我的铁鹰不是死于你手吗?难道我在你们边境所经营的生意不是毁于你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