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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学生聊起来逐渐忘记了时间,十点开始的饭局,到了十一点多,不仅没有结束的意思,反而更加热闹。
    这个时间点是店里人最多的时候,二楼坐的满满当当,空气不流通,气味难闻。
    周锦叹了口气,频繁的看手表。
    旁边姓方的男孩儿一直在余光关注着她的动作,见状问她:“你着急回吗?”
    周锦无法正面回答,因为第一个提出结束的人会扫兴。
    只好装作没听清他的问话。
    “你如果着急,我先送你回去。”对方补充。
    说到这里,周锦不得不开口拒绝:“没事,我不急。”
    实际心里对书包里的几张没改错的卷子还有明天上课要讲的新知识点都焦急不已。
    这个季节蚊子还没消失,坐了一个小时,周锦的手背和脖子上被叮了两个包。
    她挠了两下,蹙起秀气的眉。
    旁边男生又提出下楼向服务生要蚊香点上的想法,当即被拒绝,哪里有这么矫情。前前后后这些,他表现得殷勤。
    再迟钝的人也该明了对方意思了。
    周锦终于觉得不耐,心里疲于应付,意识到这顿饭被拉来不过是变相的“鸿门宴”,话更加少了。
    后来,桌上聊的话题逐渐从学校里的事过渡到社会上的事。
    峄山市场就是虹城市的小社会,鱼龙混杂,窄街巷道中有许多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这里的事,多是学生们口中流传的不知真假的八卦,却被拿来当作饭桌谈资,一群未成年人将道听途说的故事讲的头头是道。
    本来在八卦着隔壁的KTV昨天被扫黄的事,不知道是谁突然提起了钟砚齐。
    周锦本来一心扑在眼前的食物上,闻声顿了下,分了神听着他们讨论。
    富人总会更富,正如钟家。
    他家的生意涉及范围广,多是餐饮娱乐业。钟砚齐从学校毕业后就回来帮忙管生意,分担父亲和爷爷的担子。
    他不苟言笑,做事精明狠戾,又有钟家的根基在,在峄山这片基本是青年一代里说一不二的存在了。
    因为讨论到了这家店的主人,大家还是减小了说话音量。
    周锦分心的想着,原来他就是钟家唯一的儿子。
    父亲工作的酒吧,就是钟家开的。周锦从小在峄山长大,听过他的传闻,却从来没见过本人。
    今天见到,觉得好似没其他人讲的那样可怕,但也冷冷冰冰,行事自带了一股狠劲儿在里面。
    “听说,七哥以前很混,打架把人打死,是他老爹和钟叁爷托关系找了人顶包。那之后硬逼着他上学走上正轨  了......”
    “听说,顶包的人拿了一百多万,还把家人送出国了。”
    每句话前面都缀一个“听说”,谁也不知实情,但潜意识又是相信的。
    混过社会,哪有干净人。
    周锦听到后觉得有些有趣,又有对未知危险的莫名不安在其中。
    *
    这边在小声议论,那边隔壁桌讲话的声音不知为何陡然变大。
    周锦瞥了一眼,喝得醉醺醺的几个男人面带不虞,说话逐渐失去章法,嘴里什么爹娘的脏话都冒出来了。
    她正要收回视线,只见年轻些的男人通红着脸,抄起瓶子指向对面的中年男人,扬声:“操你妈,你说谁呢?”
    紧接着将酒瓶被用力掷过去,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桌上的氛围再难调和,一瞬间混乱起来,两个男人撞在一起扭打作一团。
    周锦一时间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本能的想要躲避。
    其他人纷纷站起来向后靠到墙角。
    一场闹剧正在进行,周围还有许多看热闹的食客。周锦离得最近,站在外侧。
    就在场面难以控制的时候,一个凳子甩过来,带起一阵风,刚好砸在年轻男人的小腿上。
    男人痛得呻吟出声,压着中年人磕到桌上,盘子被撞掉,“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凳子倒在地上。
    年轻男人气势汹汹的扭过头,面目凶狠,张口就骂:“我操,你他妈的谁啊!”
    有些昏黄的灯光下,钟砚齐站在那里甩了甩手腕,闻言皱住眉。接着嗤笑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简短的一个字,像是疑问。
    他声音喑哑,却在二楼的狭窄空间中掷地有声。
    钟砚齐神色淡漠,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众人,视线和处于外侧的周锦产生了短暂相接。
    只是一瞬间,周锦蓦地感到脊背僵硬,内心下意识的紧了一下。
    “赶紧给我滚。”他没了耐心,又笑了一下,勾起的嘴角却令人心惊。
    一桌的学生也是第一次见到钟砚齐这幅样子,都有些不知所措。
    打架的中年男人毕竟年纪大,直觉敏锐,仿佛从所有人的反应中看出端倪。
    他想要息事宁人,于是甩开年轻人,带着身边的女人快步下了楼。
    年轻人依然不死心,见状冲上前挥拳。钟砚齐偏了下头,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令他不得动弹。
    “还闹?”他脸沉下来,语气中有威胁:“不想挨揍的话现在就滚出去。”
    钟砚齐耐心告罄,手下收紧,用力的时候肌肉线条凸起,轻松就将男人推远了。
    “别他妈闹了。”同桌的朋友低声呵斥,连拉带扯的想要把人带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钟砚齐却扣住男人的肩膀,低声提醒:“还没给钱呢。”
    有人笑出声。
    后来,这一桌人都走不了了,因为警察来了。
    他们穿着制服,年纪小一些的那个警察把年轻人拷住,说是需要回去了解情况。
    都是普通市民,见到警察有本能恐惧,喝再多的酒此时也该吓醒了,刚才还神情激狂的年轻人跟着警察踉跄下了楼。
    带头来的老警察见到钟砚齐,爽朗的笑了一声。
    钟砚齐把对方引到旁边,从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给对方递去,然后以另一只手虚挡在打火机旁点火。
    “你自己数数,我一个周得见你几次。”老警察拍拍他肩,寒暄起来。
    “没办法,峄山人流量那么大,做生意的,哪天没有闹事的。”
    钟砚齐说着,自己也点燃一根烟,火光“嚓”的一声跳出来,微弱的点亮了他的瞳孔。
    他眉目舒展开,抱着双臂倚在一侧,时不时抽上一口,烟雾徐徐从唇角钻出。
    几个服务生上来收拾残局,没一会儿,刚才滑稽闹剧带来的紧张感仿佛风过水无痕,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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