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蔺姝姝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明天你就可以嫁过去了,祝,一切顺利。”
*
命书这句话说完后,蔺姝姝才是真正睁开了眼,她起身,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环视四周,家具陈旧,身上盖着的被子又破又薄,像是裹尸布一样。
雪寒的天,冻得刺骨,她起来推开了门,看到的是满目银霜,厚厚的雪乍一眼看去白茫一片,枝桠都被雪压弯了。
现在十二月初十,替蔺薇出嫁前一晚,原来的她就是这一天以死明志,大闹了国公府,然后逃婚,之后的事情才会发生。
所以,如命书说的一样,接下来安心等明天替嫁就行。
等丫鬟小杏睡下后,蔺姝姝在命书指导下收拾行李。
“那根鞭子要带,它是你娘唯一留给你的遗物,名为龙骨血鞭,这鞭子力量被封印了,现在看起来只是随便的一根装饰一样的鞭子,但他日你就知道这威力了!”
“细软好少,哎,有多少带多少吧,你好穷啊!”
蔺姝姝只顾收拾,没嫌弃命书的聒噪。
“啪嗒一一”,窗子忽然被一阵腥臭的风吹开,发出吱呀的声音。
蔺姝姝心想,之前小杏关窗户了啊,她扭头看过去,那阵风却一下席卷了过来,包裹住了她,将桌椅都打翻在地,并卷着她就往窗外飞。
她想开口,发现发不出声音,忙在心里问命书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刚才还聒噪的命书这会儿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身体逐渐飘上了盛都城的房顶,一路被迫狂飞的蔺姝姝:“??????”
命书里好像没有这段剧情吧????
*
京城很繁华。
蔺姝姝这身体没有灵力,她挣脱不得那一股腥臭的风,□□控着从国公府爬墙出来后,又被迫在街道上狂奔。
从齐王府的狗洞里钻进去时,她内心是非常拒绝的!
可蔺姝姝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她在心里把命书骂了八百遍!
齐王府的护卫就好像眼瞎一样,她灵巧地躲过了王府的护卫,终于到了西北角的院子。
一进这院子,蔺姝姝就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邪气,四周更是根据乾坤八卦布下了阵法结界,只是,这结界只堪堪压住那股邪气。
蔺姝姝皱眉,这样浓郁的邪气,又是齐王府,这应该是封印齐王弃子燕无的地方。
是谁带她来的?
燕无?
蔺姝姝没动,那股腥臭的风又来了,推着她就往屋子里冲。
屋子里很黑,没有灯,自然也没有任何人守着,她过去时,门竟是自动打开了。
里面黑乎乎的,中间那地方下面有光透过地板的缝隙泄露出来一点,邪气逼人,阴森可怖。
蔺姝姝就着那缝隙光才勉强看清里面,里面什么都没有,一张床一张椅子都没有,地上摆了一些神佛小像,根据八卦方位放好,也是一个阵法。
而这阵法的中心,像是地窖的机关。
蔺姝姝走了过去,但她刚踩上阵法中心,下面地窖里就立刻传出一道十分虚弱的声音:“谁在上面?”
那声音,好听得像是春天里第一缕春风拂过的声音,好像鲜花都在那瞬间盛开,让人跟着也心花怒放。
但也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难道不是他用了一点邪术把她弄来的这里吗,还问她是谁?
蔺姝姝实在觉得有些奇怪。
她跪坐在阵法中心,弯下腰趴下来,朝着那个缝隙往里看。
地上很潮湿,狼藉地堆彻着一些杂物,蔺姝姝看到有个人蜷缩着躺在杂物堆里。
这样冷的天,他的身上什么都没穿,乌黑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 ,也堪堪遮到了他的大腿根,修长玉白的腿蜷缩着,与漆黑潮湿的地板形成强烈反差。
第2章 (修 我是你的新娘子
露出来的地方,却没一块好肉,遍布的青紫伤痕,有些地方裂开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他的手上有一副黄金镣铐,脚踝处同样有一副。
蔺姝姝倒抽一口冷气,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也太、太、太……太可怜了!
命书此时小声冒泡:“是啊,太可怜了!还有,我以后说话的次数有限,不是我不回答你,你可别生气!”
蔺姝姝懒得理命书,一边试着打开地窖的锁,一边轻声回复下面的燕无——
“我是你的新娘子。”
地窖是被封印的,外面不论什么声音,燕无都听不到,他只是凭借兽性的直觉感应到上面有人。
他闭着眼,躺在那里,连翻身拨弄头发都懒得,更不想理会上面的人。
不论来的人是谁,都和他没有关系。
这里也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遥远的雪山,雪山狼群的巢穴,才是他的家。
有句话,他们说得对,他是野兽,他是狼,他不是人。
他迟早要从这里走出去,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剥他们的皮,削他们的骨。
只要想想这个,燕无冰冷的血液都重新沸腾起来。
明天,明天他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到那个时候,那个女子能替他解开镣铐,重新释放他的。
想到她,燕无充满戾气的脸柔和了一些。
蔺姝姝跪在上面,想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解开地窖的锁,更没办法解开这封印。
而且,她发现自己不论说什么,地窖里的人都毫无反应,就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一样。
大概是因为这里有封印的关系。
周围腥臭的味道又重了一些,似乎是在逼迫她赶快行动,又似乎在恐吓她。
蔺姝姝福至心灵,摊了摊手:“没办法,我解不开 ,但明天我们就大婚了,到时候他肯定就被放出来了。”
她话说完,腥臭的气味就淡了很多,直至消失。
蔺姝姝在自己腰间的荷包里翻了翻,找出来一瓶伤药,她放在地上,也不管里面的人听不听得到,就当是对着空气说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明天,记得用。”
小杏是个贴心的丫鬟,贴身的荷包里常备着这些,因为原主经常会受伤。
虽然几乎没有灵气,可她一直偷偷修炼,跟着国公府的客卿偷学剑,免不了就是一身伤。
想了想,蔺姝姝又索性把荷包都留了下来,里面是她抓的一把梅子糖,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刚做完这一切,蔺姝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又被那股风送往镇国公府。
只是,这一回进去可没出来时顺畅了。
“何方妖物?!”
刚过了镇国公府大门,前院忽然就传来一阵厉斥,是一道年轻的男声。
随后,蔺姝姝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前方一阵白色剑光起,直接劈开了拢着她的那阵风。
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蔺姝姝才站稳了身体,抬头就看到前方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容貌俊美端方,手里一把长剑更是衬得他英气逼人,意气与风流尽显。
此刻,镇国公夫妇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而他正拧着眉,冷肃地盯着她和她后方看。
“姝姝?!你不是在院子里么?怎么会来这里?!”镇国公先皱眉问道,脸色难看。
蔺姝姝没说话,看着面前对着自己执剑而立的男子,他就是穆青舟,云麓派的大师兄。
她如今怀疑,那个发出老妪女声的女子,大概率是蔺薇,因为穆青舟极为疼爱蔺薇。
可那时的自己,总以为穆青舟喜欢的是自己,少女的相思就像是罐子里蜜糖,她自己泡在里面就能把自己泡醉了。
她那时候就以为穆青舟喜欢自己,她以为他会娶了她,作为妻子,或者是修士们常说的道侣。
她满心欢喜地等着穆青舟来提亲,最后却是落得开花下场。
不是她识人不清,是穆青舟装得太像。
她现在好奇的是,如果那个发出老妪声音的人真是蔺薇,那她怎么会变成那样?
“你如今怎么沦落到与妖物为伍?!”
穆青舟的剑意锁住了蔺姝姝后方后,就对上蔺姝姝的视线,满脸痛心。
蔺姝姝收回神思,眨了眨眼,没有反驳,却是笑了:“我还要替代你师妹嫁给由妖物饲养长大的人呢。”
“……”
穆青舟一时无言,只是吃惊于她的反应,她竟是没想要逃婚吗?
镇国公夫人此时已经尖叫起来了:“那是什么?!是妖怪,妖怪!盛都里怎么会有妖怪?一定是因为那个燕无回盛都带回来的!一定是!”
她指着蔺姝姝的后方,然后缩进了镇国公的怀里。
蔺姝姝也已经转身了。
穆青舟挡在她面前,她只看到了一根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剑光亮起,剑气锋锐而逼人,直冲着前方而去。
这时,院子里有丫鬟看到这里,忽然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