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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这么远都走过来了。不要怕,最后的征途,笑着记下它的景色吧。
    正文
    灰星联邦拥有迄今为止最优秀的太空舰队。其战舰之质量,武器之精锐,舰队官兵素质之优益,都令所有的其他国家望尘莫及。如若不是唯独在数量上被仙王座死死压制,只怕时至今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在太空战场击败灰星联邦。
    无数外形修长巨大战舰整齐排列,似一排排尖锥一般向仙兵的阵型刺来。面对这突然而至的强大敌手,刚刚取得一星半点优势的仙兵方全然乱了套。不少战舰还没来得及调转主炮,就被密集的弹雨活生生地肢解成七零八落的碎片与残骸。
    看着这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神兵天降的援军,项逸风顿时欣喜若狂,他双目放光,一向沉稳的脸居然浮现出喀尔杰夫那般豪爽的笑容:“卫世军全体官兵听令,马上向仙兵发动反扑!”
    影像传送到信号接收塔的一刹那,无数片星域,无数颗星球上,无数守在电视前提心吊胆的民众笑了,甚至连在胡同中游荡的地痞流氓都振臂欢呼起来。年过古稀的老人们兴奋地扶着拐杖冲出家门,将帽子扔上高空,小孩都手拉起手,围成一圈,欢快地唱着歌。
    就在这一刻,力量天平的对比发生突变,局势在一瞬间完全逆转!
    “将军!灰星联邦舰队总司令坦戈曼请求建立通讯连接!”
    “同意!马上同意!”
    在信号接通的一刹那,戴着蓝帽红徽的头颅映入项逸风的眼帘——他也在笑着,笑成功地支援了自己的友军,也笑有幸加入到这场旷世大战中,成为卫世军的一部分,给仙王座的强弩之末以终极的必杀一击。
    “你们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我记得你啊,你就是坦戈,坦……”
    “是坦戈曼。影龙长官,好久不见啊。现在好,我们灰星的舰队也来掺和你们造反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道,眉宇间的严肃却半分不少,“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击溃仙兵的战舰的全部主力完全不是问题。下一步,您想好该怎么做了吗?”
    “当然。”项逸风的嘴角微微浮出一丝微笑,富有魅力而不失睿智。
    “追着他们的残兵败将,把他们杀回老家!”
    在巨炮与导弹的掩护下,卫世军连同着赶来支援的灰星联邦军一起,向着仙兵的舰队发起了规模空前的冲击。两军驾驭着的钢铁巨兽们厮杀着,喷吐着光与烈焰。每一秒钟,都有千百艇巨大的战舰在猛烈的爆炸中解体,数不清的战机在弹雨的撕扯下灰飞烟灭。然而,所有人都明白,战局已经向卫世军一方悄然发生倾斜……
    剑落无声。
    仓胡都护府的天空,仿佛笼罩着一层蓝雾。万物都失去了他原本的颜色,通通被同化为苍穹一样的蔚蓝。空气中激荡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气旋,微弱,却蕴藏着无尽的威能,如同激昂有力的交响曲,冲击着每一寸扬尘。
    再后退上几千米,这才看全了它的真容。天空还是苍黄的天空,野草还是浅绿的野草,将士们的铠甲,依然是乌黑发亮的色泽,有序地分布着浅蓝的轮廓。远远眺望过去,那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立方体,把以将军府为中心的广袤的一片空间罩住。
    无数条裂隙勾勒在这立方体上,迸射出蔚蓝的光芒,几乎要照得天地都为之失色。
    “我们就让魏队长一个人留在里面吗?这样会不会有些危险?对方可是止仙,实力远在队长之上。”一名战士摘了面罩,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另一名战士虽是点点头,神情却稍显无奈:“你可是想清楚,队长的极限剑牢进去是没问题,可想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为了防止添乱,我们只需执行命令就可以了。而且……”
    “我还没有见过谁,可以在那里面占得上风。”
    “唰。”
    那是无比清爽的破风声,只有绝对的上等好剑,才能在高速挥动时产生这种声音。这柄剑通体皆为纯洁的蔚蓝色,似宝石一样,晶莹剔透,通体发亮。
    它以势不可挡的威势,向着止仙厄多戈恩斩来!
    该死!
    厄多戈恩的心中可谓是咬牙切齿,看着那剑斩断自己的能量镀甲,劈在自己的胳膊上,溅起一朵妖艳的血花。
    他想发动停止力,通过停止令对方的速度变缓,从而躲闪开这一击,可他发现他根本无法做到。
    那一瞬间,仿佛变慢的不止是刀,还有他自己的每一丝喘息,每一秒被延长的痛苦,每一滴喷涌而出的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用的。”
    剑的主人,冷冷地甩出三个字。他不同于一切被同化为湛蓝色的万物,他的身躯是那样的漆黑,布满细密的大小伤痕。
    那些伤痕却是湛蓝色,莹莹地闪着幽光,将那双暗红色的双目映衬得更加诡秘,锋锐。
    也就是在剑落在厄多戈恩身上的同时,魏戮躯体上那细密的无数伤口间,又添上一道新伤疤。
    “这里的一切都是与外界单方向隔绝的。就像飞虫可以涌入漏斗,却很难再飞出来。同样,在这个空间中,你与我皆是平等相连。你对我施加的能力同样会作用在你自己身上,而我对你形成的创伤亦是如此。”
    魏戮淡然地走上前,说话却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那种冰冷得可怕。他的神色同样近乎麻木,捕捉不到一丝神情的微小起伏。
    然而,他说到这里,厄多戈恩却笑了。
    “你以漏斗为比喻,就说明这个囚牢中必然有通向外界的出口。‘隔绝外界’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罢,他风驰电掣地猛扑而来,手中铁鞭挥甩,发出清脆的金属抖动声。
    “当嗡。”
    昂长的刀剑碰撞声在这一切皆为蔚蓝的空间中回响。厄多戈恩不禁攥紧了铁鞭的尾柄,竭力协调着体内的那种不适感。
    由于自身对魏戮打出的铁鞭的冲击力会反作用给自己,再加上这个诡异空间的能力……
    这一击他会受到两倍于平常的冲击力!
    潜意识里对未知的恐慌,对陌生法则的迷茫,一点一点地在身躯中蔓延。这种感觉是……
    是什么,称作恐惧吗?
    可是,明明他也是身处这样的一个环境,承受着双倍的伤害,为什么却丝毫没有显示出颓势?
    “咳啊。”
    魏戮居然再一次抬起刀锋,趁着厄多戈恩愣神之刻,迅猛地出剑,劈在其肩头上。强大的斩击力打得厄多戈恩连连后退,伤痕处飙出一片模糊的血雨。响应在魏戮身上的,也同样是在肩膀出绽裂开一隙蓝光,喷射出大量的能量蓝血。
    王座八仙纵横天下靠的便是强悍的战斗力。可是说到战斗意志这一点,厄多戈恩却不尽如人意。身为资历最老者,其斗志往往在岁月无形的剥夺中消失殆尽……
    “没错,我的极限剑牢,确实有所谓出口。”仿佛他就是一个健全的人。魏戮不顾身上伤疤的撕扯,踏着满地狂沙,一步一步地靠近。
    “我在这个空间中不会死,不会被消耗,但如果有一瞬间,我的斗志因忍受不了痛苦而发生松动,极限剑牢就会不破而解。”
    他说着,提剑便是雷霆一扫,挥斩出一道湛蓝的能量波。厄多戈恩双瞳微睁,不敢再与之硬抗,忙抽身躲闪开来。然而动作慢了半拍的他,还是有小半边身子没来得及闪避,被当场击中。
    “砰。”
    一声闷响,他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出去十多米,重重地砸在一处岩石上。岩体粉碎开来,因为岩石也承受着双倍的撞击力。魏戮那边也是身子小颤一下,显然也受到了这一击的影响。可是,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扭曲,双目寻不见一点动摇……
    就仿佛剑一样,无论用自己的身躯多少次斩切敌人,都只会用破竹的锋利代替怨言。
    这是弱点最突出的能力,却也是最无敌的能力。
    可是,我难道就真的丧尽了斗志?
    厄多戈恩拍干净身上的泥土,缓缓站起。他卸下面甲,将它抛向一边。魏戮看到了他的真容——略显枯瘦的方脸上布满了千沟万壑的皱纹,唯独清澈如泉的双瞳,诉说着王座不朽的传奇。
    一百年前,第五次星际大战前夕,仙王座刃阳城郊外。
    “叮!”
    皇城边的树林格外美丽。此刻正是秋季,落叶纷飞,火红的叶似一把把圆扇,将漫山遍野铺满,在河谷里点缀出一条美丽的红毯。
    在河边的一处空地,一位身着皇家礼服的年轻王子正在挥舞着手中利剑,向面前两鬓斑白的老者发动攻击。一刺,一挑,每一击都无比凌厉,寄托着青春旺盛的生命力。与他相比,老者的打法却截然不同。不躲,不闪,也不还击,只是有条不紊地将每一剑接下。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动态僵持,聆听着刀剑交织所编奏出的旋律……
    在某一个时刻,也许是太过劳累了,也许是注意力涣散,王子的剑斩空了。这一击没有向老者斩去,而是擦着老者的剑滑落开来,劈向一旁的地面。老者随即轻轻一拨,便将王子的剑拨得离手。
    他随即挑起剑来,对准王子的下巴。
    “你挥出了多少剑?”
    老者问道。如出一辙的双瞳,如出一辙的短胡,赫然就是厄多戈恩。而那位年轻的王子,便是下一任仙王的继承人——厄赤罗法尔。
    “两,两万五千九百四十四剑。”厄赤罗法尔上气不接下气地应答道,似一只刚刚玩完追逐游戏的小狗,一个劲地往外吐舌头。
    “嗯,这一次没有撒谎。休息吧。等会儿记得去厄罗威尔那边接着上课。”
    厄多戈恩松了口气,将剑插于地上。
    而厄赤罗法尔呢?早就撑不起累得如同烂泥一般都身体,瘫倒在地上,放声呐喊道:“累死我啦!”
    “不许抱怨,谁让你昨天少报了一斩。”厄多戈恩笑着坐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看着缓缓沉入地下的落日。余晖如火,仿佛引燃了这纷飞的叶,化作漫天的火团,飘舞回旋。
    “好美呀。”厄赤罗法尔感叹道,孩提的稚气与惊喜展露无余。
    虽是未来的国君,可现在怎么说都还是个孩子。厄多戈恩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不小。
    “如果有下辈子,我就当个游侠,赏遍宇宙的大好河山。您呢?您下辈子想当什么呀?”厄赤罗法尔转过身,眨巴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问道。
    下辈子?
    厄多戈恩沉思片刻,站起了身。
    “我下辈子愿意当您的剑,随您……”
    “征战天下。”
    魏戮的剑有了片刻迟缓。因为他看到,一直频频败退的厄多戈恩这一次却扬起了铁鞭,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来吧,年轻人。这一次,我不靠我的能力。”他冲上来了。那缩成一根长棍的铁鞭运在他的手中,却是劲道十足,与魏戮的长剑迎面而撞,发出震撼人心的震响。依旧是双倍的压力,折磨着双方的每一根神经。魏戮兴奋起来,这才是剑士与剑士的战斗,这才是酣畅淋漓的对决!
    他又扬剑一扫,劈向厄多戈恩的下盘。厄多戈恩又岂是等闲之辈?同样迅捷地抽鞭,拦下这生猛的一击。借着瞬间的惯性,他又回手将鞭提起,又高举过头顶,不顾魏戮持剑刺向自己的腰间,向魏戮的胸膛擂去!
    “嘶——”
    “咚——”
    一道创口,同时在双方的腰间出现,喷射出殷红与蔚蓝的血。而一种钝器击打的剧痛感,也同样撕裂着两者胸膛中的每一块血肉,冲击着每一根肋骨。魏戮忍着这撕心裂肺的痛,抽出刀锋,挥斩出幻影般的刀光刃雨。而厄多戈恩亦不慌不忙,提起手中的沉重铁鞭,一招一招地挡下……
    就像那日,王子与老者那样。
    电光火石之间,百次交锋已然在乒乓作响中飞速消逝。最后一击了,双方都挑开了对方的武器,攥紧手中的剑或棍,杀向对手……
    “唰。”
    双方都冲过了对方,相距两三米的样子,背对背站着。他们的手上,依然紧握着手中兵器,连落剑一瞬间全力劈下的动作,还僵持地保持着。一秒,两秒,时间悄然地流淌,没有声响,没有动静,一动不动,仿佛那只是两尊雕像……
    “哧。”
    铁鞭首先滑落,无声地落在地上。厄多戈恩的胸口处绽裂开一条狭长的豁口,喷溅出大片的血花。他倒下了。
    “咔咔咔咔咔咔……”
    巨大的空间一寸一寸地崩塌,寸寸被剥夺了颜色的山河重新焕发出生机,小草复绿,鲜花再红,纯净的苍穹自始至终,从未改变。魏戮踉跄地往前行走两步,终于承受不住积攒的剧痛,倒下了·。
    “对不起……”
    恍惚之中,他的眼角划出一滴眼泪。
    “说什么对不起啊。”
    厄多戈恩苦涩一笑,仰望着深邃的穹庐。一群若隐若现的银白色战舰悄然划破天空,拖着狭长的橙黄色尾焰,向着仙王座主星的方向飞去。
    “你明明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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