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百口莫辩,因为跟庞叔叔视频那次他的确没穿衣服,可是他不是故意要那样的……
学长不会再相信他了。
庞御文也没料到庞一舟会回来,还撞破这一幕。
听了庞一舟大逆不道的话,他眸中阴沉一片,看来自己对这个儿子太温和了,以至于他敢以下犯上,挑衅他这个父亲的权威!
“啊啊啊啊啊!!!”元矜忽然抱头尖叫起来,神情痛苦。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学长看到了他和庞叔叔做这种肮脏的事,学长说他很恶心……
元矜眼泪掉落下来。
他低下头,疯狂地揉搓皮肤上暧昧的痕迹,口中喃喃自语:“我好脏,我的身体好脏……”
因为用力地揉搓,雪白的皮肤很快变得通红,然而元矜还在狠狠地擦拭着自己身体,越来越用力,恨不得把这些痕迹用刀刮下来!
庞御文抱紧了元矜,心口绞痛得无法呼吸:“没事,都没事了。”他轻轻拍打少年的后背。
他轻哄:“你不脏。”
这三个字仿佛刺痛了元矜的某根神经,他再次竭斯底里尖叫起来,一边哭喊着一边抓挠自己的头发,撕扯自己的衣服,隐隐有癫狂的模样,床上的枕头被他撕开,用力发狠地咬着,里面的棉花都飘了出来!
庞御文发觉情况不对劲,立马抱紧了少年,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喂?”王医生正睡得迷迷糊糊,大清早被电话吵醒。
“王医生你赶紧上来一趟。”庞御文的声音略微急促:“……言言他刚才受到了刺激,情绪不太稳定,你最好带点镇定剂上来!”
王医生听完后打了个激灵,挂了电话后立马起身穿鞋,提起医疗箱马不停蹄往楼上跑!
他给庞先生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庭医生,第一次见庞先生这么慌。
庞先生圈养的金丝雀他也见过,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上次少年发烧感冒,还来问他开了点药,两人谈了会话,少年最后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王医生对这少年印象很好。
“不要!怪物不要碰我!”元矜像是看到了十分恐惧的东西,他推拒着庞御文,不让他靠近:“你走开!求求你不要吃我好不好?我不好吃,我真的不好吃,呜呜呜……”
庞御文面色苦楚,他只是想抱住少年,让他好好打针而已。
没想到少年对他这么排斥。
“别怕。”庞御文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想抱抱你,不会伤害你!”
听到“抱”这个字,元矜仿佛受到了刺激,再次抱头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走开!走开!”
“怪物好可怕……”
王医生见状,连忙上前:“这样吧庞先生,我来试试。”
庞御文点了点头。
退让到几米远的地方。
王医生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露出和蔼的笑容:“言言你好,我是你的朋友,还记得我吗?”
元矜拿被子裹住了身体,只露出一双睁大的眼睛。
他偷偷瞅了眼站在门口的男人,立马瑟缩了下,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言言。”王医生慢慢靠近。
元矜并没有排斥王医生的靠近,但在王医生把被子轻轻拉下来时,他紧紧把被子抱在怀里,不让别人拉走,甚至还瞪了王医生一眼。
王医生笑了:“好,我不抢。”
元矜抱紧被子,时不时瞅向门口的男人,面色惊恐。
王医生明白了什么,他立马挡住了少年的视线,转过头:“庞先生,您要不要先出去一下,言言他看见你,似乎有些情绪波动。”
庞御文捏紧了拳头。
“好。”
安静的走廊里,男人闭着眼,缓缓倚靠在墙上,许久后,他才掏出一根烟慢慢点上。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味道辛辣刺鼻的东西,伤身又上瘾。
烦躁时才会来这么一根。
几分钟后,旁边的门开了,王医生从里面出来。
庞御文掐灭了烟:“怎么样了?”
“已经打了镇定剂。”王医生看了男人一眼,想到刚才在少年身上看到的痕迹,以及少年的精神状态,秉着医生的职业道德,他询问:“庞先生……我能问问他受了什么刺激吗?”
庞御文顿了下,没说话。
王医生无奈,接着说:“他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永远都像现在这样。”
庞御文愣了:“……永远?”
王医生慎重地点头:“最重要的还是心理原因,只要找到病根,也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有可能……
庞御文摇晃了下,差点站不稳,他怔怔看着地面。
天呐,他都干了什么。
他竟然把元矜活生生逼疯了。
半响后,庞御文推开门走进去,看着床上沉睡的少年,他第一次感觉到懊悔和痛心,他的占有欲毁了这个少年,少年才十九岁而已!
“对不起。”
他面色极其痛苦。
庞御文握着元矜的手,低头轻吻,这才放进被窝里,一点点盖好。
他静静看着元矜的脸庞,元矜最近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了许多,前几天阿姨还在跟他汇报,说元矜吃不下东西,吃了就吐。
好不容易能吃了些,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庞御文心口绞痛。
元矜虽然看不到这一幕,但他可以让系统帮他看呀:“系统,他真的痛心疾首了吗?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吗?真的再也不伤害他的小宝贝了吗?好可惜我不能睁开眼看看!”
他还得装睡呢。
毕竟刚打了镇定剂。
系统叹气:“忽然心疼男二。”
说实话,系统先前也被宿主忽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到了,看到宿主像个智障似的哭哭笑笑,它震惊了,没想到宿主演神经病这么有天赋!
元矜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嘲笑我。”
系统:“夸你很有天赋呢。”
元矜:“……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这是骂人的话!”
系统表示很无辜。
——
从元矜智力变成五六岁小孩后,庞御文就没再碰过他。
因为元矜对他有些排斥,所以晚上他没有抱着他睡。这天晚上凌晨,庞御文突然醒了,醒了之后,他怎么也睡不着,便走到阳台抽烟。
庞一舟已经离开公司。
现在头条新闻娱乐新闻都在报道他们的新闻,“庞氏太子爷竟是收养,父子撕破脸为哪般?!”“扒一扒庞氏假太子爷的亲生父亲!”“是欺骗还是隐瞒,背后真相敬请揭晓……”各种吸人眼球的标题霸占了各个头条。
前两天,在咖啡馆里,庞御文把一份亲子鉴定甩在桌上。
庞一舟打开文件,手有些抖,当视线落在最后几个字时,他瞳孔聚缩,猛地合上文件!
内心早已掀起波涛骇浪。
庞御文扣了扣桌面:“你的亲生父亲叫陆城,跟我差不多年纪,是个成绩不太好的混混。”
“你母亲是个小太妹。”
庞一舟喉咙发紧:“十五岁?”
这个问题是他这二十年来最疑惑的问题,庞御文三十五,而自己二十,难道父亲十五岁便有了自己?
庞一舟觉得荒唐,但他从来没有亲口问过父亲。
庞御文点头:“对,十五岁。”
庞一舟低下头,捏紧拳头,忽然感觉到难堪。
他居然是一个小太妹的儿子。
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个优秀的千金名媛,要不然也入不了父亲的眼,父亲从来不提母亲,他以为母亲是父亲心里的痛。
原来真相是这样……
庞一舟沙哑问:“他们现在在哪?”
庞御文顿了下:“车祸去世了。”
他的记忆回到很多年前,那些岁月泛黄的日子:“你母亲因为怀了你,最后辍学了,这件事被家里人知道,直接断绝了关系。陆城带着她私奔,蜗居在一个十几平的出租房里,我找到他时,他求我收养你。”
庞一舟眼睛发红:“……为什么?”
“我欠陆城一条命。”
“学校组织郊游,我差点溺水,是陆城跳下来救了我。”
“他们也才十五岁,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怀上你只是意外,奶粉钱、尿布钱他们承担不了。陆城去工地扛了两天钢筋,就受不了了,躲在被窝里哭,你母亲也跟着哭。”
庞一舟红了眼角:“然后呢。”
庞御文道:“他们车祸去世,我就收养了你,反正我家大业大,请个保姆也不是什么难事。”
庞一舟低着头,捏紧了手中的这份亲子鉴定。
许久他才吐出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
庞御文面色阴寒:“言言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你自己也离开了公司,好自为之。”
听到元矜的名字,庞一舟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胃翻涌着想要吐。
庞御文自然将庞一舟眼底的嫌恶都看在眼里,他用了很大的自控力才将心底的暴戾压下。
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
“言言以前说,你一直把我当成你的榜样,如果我们不是父子,你会把我当成竞争对手。”
“我不会手软的。”
庞御文冷冷看着庞一舟。
他养了庞一舟二十年,当初的救命之恩也算还清了。
庞一舟轻轻一笑。
眉眼同样有着凌厉的气势。
“庞先生,请多指教。”
——
“言言,吃饭了。”男人声音温柔,哄着餐桌对面抱着洋娃娃的元矜。
元矜已经比那日好许多了,一开始还挺畏惧他的,后来他按着王医生提供的方式给了元矜一些糖果,元矜开心极了,像小孩子似的。
庞御文心里苦涩不已。
元矜嘟起了嘴巴,拿洋娃娃不停地拍打桌面:“不要,不要吃饭饭!”桌上的汤被他打翻,流了一桌,水渍顺着桌子边缘流向地面。
他似乎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立马缩起脑袋,怯怯看着男人。
庞御文柔声说:“没关系,撒了就撒了,我让阿姨收拾。”
桌上被收拾干净,重新换上一碗银耳汤,里面点缀着红色的枸杞。
然而元矜没有理任何人,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手轻轻拍打怀里的洋娃娃,嘴里呢喃着:“乖娃娃,天黑黑,睡觉觉……”
庞御文把旁边的糖盒拉过来,从里面拿出两颗糖,慢慢推到元矜面前,轻声哄着说:“你也要做个乖孩子,好好吃饭,才能长身体。吃完了,叔叔就奖励你两颗糖。”
元矜被糖果吸引了注意力。
他慢慢松开洋娃娃,沾了汤渍的洋娃娃掉在地上。
元矜眼睛亮了:“糖糖!”
他盯着桌上的糖果,小心翼翼拢到自己面前,一颗颗藏进兜里,好像生怕别人抢了去。
“先把饭饭吃了。”庞御文松了一口气,也没阻止:“你要是不吃饭饭,叔叔就把糖收走了。”
元矜连忙护紧自己的兜。
他听话地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舀,嘴角和鼻子上都沾上了粥,没一会儿粥就见底了。
庞御文夸赞道:“言言真乖。”
然而元矜并不理他,低着头偷偷瞅了眼兜里的糖,见糖还在,他才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庞御文失笑地摇了摇头。
“学长……”元矜小心翼翼把糖捧在掌心里,轻轻呢喃:“学长给的糖糖,言言舍不得吃。”
庞御文笑容僵住了。
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冻住了,手脚冰凉。好半响,庞御文才动了动,看向对面一脸满足的少年。
即使变成这样,你潜意识里仍然记得你的学长,你就这么喜欢他,这么对他念念不忘吗……
而我呢,始终是个恶人,即使你没了记忆,却记得对我的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
庞御文低下头,捏紧了拳头,心口疼得无法呼吸。
半夜时分,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月亮躲在黑云后面,夜空里连星星都没有几颗,没过一阵,雨珠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玻璃窗被打得哗啦哗啦响。
庞御文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慢慢走了进去,房间里有一盏昏黄的小夜灯,浅浅的灯光笼罩在少年的面庞,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庞御文眼眸温柔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元矜的脸,掖了掖被子,视线下移,忽然瞥到少年怀里有个盒子。
他顿了下,把盒子拿出来。
庞御文低头看着盒子,久久没有打开的意图,元矜这么宝贝这个盒子,连睡觉都要抱着睡,可见里面的东西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庞御文忽然有点不敢打开。
或者说,即使没有打开,他也猜到了里面是什么,无非就是跟庞一舟有关的东西。
他闭上眼。
心底全是苦涩。
自虐一般,庞御文还是慢慢打开了盒子,他垂下眼睛,看到里面有十几颗彩色缤纷的糖果。
有两颗硬糖,格格不入。
其他糖都是一个品牌,庞御文现在睡衣的兜里就有一大把这样的糖,所以他很清楚,另外两颗硬糖不是他给少年的,而是别人给的,再联系到今早上少年呢喃的话,庞御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果然又在找虐。
庞御文静静看了许久。
然后原封不动地盖上了盖子。
重新把盒子放回少年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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