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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州城,五十外的山间小林。
    慕容十一似鬼魅般扎进一间烛火摇曳的帐蓬里,抱拳揖礼道:“王爷,傅六哥说沈重将夫人和四少爷藏在了城南的一间三进小院里,除初入府那日,沈重略有为难外,沈重并不曾为难夫人,不过……”
    “不过什么?”穆东明凝目看向慕容十一问道。
    “不过几天前,沈重已经将夫人他们的用度减至每日一个馒头一碗水。”慕容十一说道。
    话声落,帐蓬里陡然便是一阵寒凉。
    慕容十一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想着,也不知道这沈重是怎么想的,自家夫人虽然在他手里,可他老娘不是也在王爷手里吗?难道老娘的死活都不管了?
    念头才起,耳边已经响起穆东明的声音,“把白氏的水和粮都断了。”
    慕容十一当即应“是”退下。
    稍倾,穆东明起身走了出去,帐蓬的正前方有一株直径近三尺的参天巨树,虽是寒冬时节,但树却是常绿乔木,茂密繁盛的绿叶缀满了树枝树丫,像一把擎天大伞撑在那。
    穆东明纵身一跃,脚尖点着枝丫几个起落间便到了最高处的树冠上。
    站在这个高度,可以隐约看见五十里的明州城,但因为是晚上,除了隐约的几盏灯火,别的其实都是模糊的。可穆东明却凝了目光,任寒风呼啸吹得他身上的衣裳猎猎作响,夜风如刀刮得两颊丝丝作痛,他却固执的凝目看着明州城的方向,眸中溢满思念之情。
    丫头,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了,你知道吗?
    明州城里,好不容易入睡的顾文茵受惊般的翻了个身,躺在横梁上警卫的十三当即落地,“夫人?”
    “我没事,做了个梦而已。”顾文茵说道。
    十三吁了口气,重新纵身回了横梁。
    顾文茵本想接着入睡,但肚子饿得实在睡不着,肚子里的宝宝突然翻了个身,顾文茵轻轻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暗暗念道:宝宝,我们一定会没事的,娘,一定会带你和哥哥回家。
    睡得正香的宝仔这时突然咧嘴笑着喊了一声,“爹,娘有妹妹了。”
    顾文茵微微一怔后,抬头看了眼宝仔,替他拽了拽被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几下,待宝仔再次熟睡过去后,她这才小心的侧了身,瞪着漆黑的屋子,在心里问了一句,“阿羲,你怎么还不来接我们娘仨呢?”
    同一时间,隔着几个院落的一间庑房里。
    沈重如困兽般在屋子里转着圈圈,同样狂躁的还有舳舻候张寿,比起沈重的狂躁,张寿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是你说万无一失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张寿一边忿忿的转着圈圈,一边喋喋不休的追问道:“这都两个月了,他武玄夏人呢?不是说他手里有二十万兵马吗?二十万兵马在哪里?”
    沈重脚步一顿,目光凝成了淬毒的看向张寿,咬牙道:“你有完没完?”
    从来,他在张寿跟前都是卑弓屈膝的,乍然的改变,使得张寿一怔之后刹时变得怒不可遏,肥短的手指指着沈重,“姓沈的,你竟敢如此无礼!”
    沈重一巴掌挥落张寿的手指,上前一步,几乎是怼到他的脸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和你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聪明人就帮着指挥使大人守好明州城等着王爷领兵来,我们一举拿下盛京城,从此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若是不识相……”
    见沈重顿在那,张寿咽了咽干干的喉咙,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如何?”
    “我这就让人把你砍了,扔城门外喂狗!”沈重说道。
    张寿“咚”的一声,一屁股墩在了身后的椅子里,冷汗如雨后春笋般不停的冒了出来。
    沈重不再理会张寿,转而对一直站在角落里似木头人般的灰衣男子说道:“你去打听下外面的情况,我有种感觉,穆羲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灰衣男子纵身跃了出去。
    沈重一顿之后,坐在了张寿身侧,看着面如死灰的张寿,想了想,眼下这人还能用不能把事做绝了,于是放缓了口气说道:“候爷,家母被穆羲那贼人掳去,我心忧她老人家安危,一时失了分寸,还请候爷勿怪。”
    张寿能说什么?
    明知道沈重只是敷衍之词,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这已经不是低头,而是性命攸关的事,当下连忙说道:“无妨,无妨,我们也不是外人,你待我不外道,那才是把我当自己人。”
    沈重眼底掠过抹鄙夷之色,端起茶盅对张寿举了举,“候爷不早了,喝完这盅茶,我们都各自安歇了去吧。”
    这就是在赶人了!
    张寿茶都不喝,当即站了起来,“是,是,不早了,该安歇了。”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沈重一人。
    他将那盅早已经凉透的茶盅朝桌上重重一扔,“啪”一声,茶盅四分五裂,很快茶水便像小蛇一样朝着桌子的四个方向淌去。沈重则一张脸阴沉地能滴出水来,目光幽幽的盯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京城里的小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了?难道自己辛辛苦苦一场,便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恨到极处,沈重重重一拳砸在桌上,不想这一拳却是砸在碎裂的瓷片上,钝痛袭来,沈重瞬间变了脸色,但为时已晚,很快整只手便血红一片。
    “二爷!”
    一声惊呼响起。
    风尘仆仆的涂午牛恰巧将一这幕看在眼时,当即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二爷,你的手……”
    沈重抬手,“我没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打听清楚了。”涂午牛喘了口粗气,说道:“夫人在半路被一辆马车截了去,当时恰巧有樵夫在附近山上砍柴看见了,按着樵夫的描述,将截夫人的人画了下来,在盛京城打听后,这人是千佛巷江梦如的人。”
    沈重拧了眉头,“江梦如?”
    涂午牛点头,“我本来打算带人把江梦如掳来,只是……”
    “怎么了?”
    “盛京城戒严了,有人向小皇帝密告,说是益宣王派了刺客潜入盛京城,欲要刺杀小皇帝。刑部和大理寺正满京城的抓人,听说南边菜市场砍人头流的血把地都染红了。”涂午牛白着着脸说道。
    沈重眯起了眸子。
    “二爷,王爷他真的……”
    沈重摇头。
    涂午牛不由失声道:“没有刺客,那……”
    “是小皇帝趁机清洗异己呢!”话落,脸上绽起抹诡谲的笑,“好,好,甚好。小皇帝有这样的手段,我到是要看看,假以时日,他又如何能忍得下穆羲这头猛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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