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吧?是个什么玩意儿?
席乘昀眼底涌现了点笑意,但没有出声拆穿。
席舅舅反正已经被发现了,这会儿倒是也没有再躲,也就是墙脚下的马儿嘶鸣得更响了点。
“您下去喝杯茶?”席乘昀在面前站定,礼貌发问。
席舅舅:“不喝。”他那张冷漠又僵硬的面皮微微抽动了下,慢慢摆出了一个仿佛被雷劈过,又给恶心得够呛的表情。
“不分场合。”他不轻不重地说了句。
席乘昀姿态平静:“这个场合非常合适,幽暗曲折的走廊,走廊墙壁上挂着光线昏暗的壁灯,楼下茶会的花香气会顺着飘上来……”
席舅舅:“哈。”
听席乘昀这么一说,白绮倒是惊讶了一下。因为刚才他压根没留意这些东西,好像、好像满眼都只剩下了席老师。
白绮觉得席老师的面子,还是要靠自己来维护的。
于是他跟着出了声:“嗯,这个地方特别合适,会不动声色地增进双方感情。”
席乘昀心下微动。
增进双方感情?绮绮是这样想的吗?
那绮绮心底的感情又增多了多少?
这头席舅舅也满脸的若有所思。
他没有再“哈”,也没有再“呵”。半晌过去,喉中挤出了四个字:“有点道理。”
这下轮到席乘昀露出轻微的迷惑的神情了。
“还有别的吗?”席舅舅主动问。
白绮摇头:“没有了。”
席舅舅想了想,觉得可以活学活用一下:“二楼有厕所,你问问你舅妈上厕所吗?”
白绮答应得很爽快:“好。”“但我觉得不太行。”
刚当上学生的舅舅这会儿还有点自我的叛逆,坚持说:“能行。”
白绮也不和他争辩,点点头和席乘昀一块儿走了。
席乘昀这下也明白过来了。
他的舅舅出于某种原因,突然间变得很听白绮的话。
他初次登白家门的时候,会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好白家父母。而绮绮,刚一登门,就已经拿下他的舅舅和舅妈了。
绮绮怎么这么棒呢?
席乘昀嘴角翘了翘,然后伸出手扣住了白绮的手指。
白绮顿了顿,但很快又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任由席乘昀和他十指相扣。
这和在镜头前录节目的时候,就是完全不同的了。镜头里,他们有很多种牵手的方式,但唯独没有这一种。
席老师的手指真有力气啊。
白绮不自觉地想。
舅妈见他们一块儿下楼,也就识趣地没有多问,只当小年轻偷偷摸摸过二人世界了。
她果然没有要去上厕所的意思,对二楼看也没有多看一眼。
“要是觉得无聊,我让司机带你们到附近转转?这边有个大商场,乘昀可以带绮绮去买点东西。”她一边说,还一边低头去拿兜里的卡。
“不用。”席乘昀拉着白绮在一旁坐下,他一手按住了白绮的肩,一边问舅妈:“您知道那是谁吗?”
舅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那是伊薇特。”
“她旁边的男人呢?”
“好像是叫王兵?她的丈夫。”舅妈顿了下,问:“怎么了?”
大约是因为有白绮在中间的缘故,他倒也没有觉得那么的生疏了。于是席乘昀大大方方道:“舅妈毕竟在这里经营了很多年,我希望舅妈帮我查一查这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伊薇特的,或者说,他是从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舅妈也爽快地点了头:“没问题。”她多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仇怨吗?”
席乘昀笑着说:“还不太确定。”
之前彭万里的事被捅出来的时候,他才去看了当年的新闻,找到了白爸爸与合伙人的合照。
他的记忆力很好,看过一眼就记下来了。
刚才白绮暂时离场,他起身找白绮的时候,视线习惯性地梭巡过全场,然后就瞥见了这样一张极为肖似的脸庞。
只不过那张脸看上去更白了点,更削瘦了点,脸上甚至少了点合照上意气风发的味道。
但会这么刚好吗?
白爸爸找不到的人,居然就生活在他舅舅的眼皮子底下。
卷了那么多钱,过的不应该是快活日子吗?
无数念头飞快地从席乘昀脑中转旋而过,但他面上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不想让白绮希望落空,所以没有直白地说出来。
角落里的男人其实已经有所察觉了。
他对别人的注目格外敏感。
他现在的名字叫王兵,还办了这个国家的身份卡。
他之前为了能够有更大竞争力,顺利和身边的女人在一起,甚至还去美容院做了个微整形。
按理说,没有人能认出来他。
……可就怕万一!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我先走一步。”王兵出声说。
伊薇特不快地道:“去吧。”
男人很会说话,而且和mrs.陈来自同一个国度,所以她才会带他来。早知道还不如带她的新情人呢。
王兵走出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办了一件蠢事。
中途退场,那不更说明他有问题吗?
他就应该强忍着,在那里待到茶会结束的!该死!现在还能怎么挽回?没有办法了吗……
不,只要让白绮死在这里,就没什么事了吧?
这个念头悄悄从他的脑中升了起来。
在国外,有个醉汉掏出枪打死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啊。
他需要求助当地的黑帮。
伊薇特是不行了……她不会替他得罪人的,她更有可能把他交出去,换来席家的友好。
他该怪谁呢?怪当年他打死自己也不会想到,白山的儿子会有一天,拥有一个男老公,就这样和席丰扯上了关系……
他的胸中恐惧、慌乱和怒意,齐齐交杂在一起,他一脚踩下了油门。
幸好他这些年跟着伊薇特,也认识了一些人。
有个掮客领着他,七拐八拐地进了个俱乐部。俱乐部里光线昏暗,与光鲜亮丽的茶会现场完全不同。
他自知到了国外就是别人的地盘,哪怕他身负巨款,对别人来说也不像是有威慑性的野兽,而更像是一个予取予求的宝藏。
所以他尽量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沙发上的人。
沙发上的男人身材高大,带着欧洲人常见的壮硕体型,白金齐耳发。那张英俊的脸稍显削瘦,于是眼眶变得更加明显了。
一晃眼,王兵觉得自己还能窥见他眼底密布的血丝。
他甚至隐约间好像嗅见了附近的一点血腥味儿。
“这位是阿道夫先生。”掮客介绍说。
王兵心中一跳。
他知道。
这人的祖父是本国声势显赫的船王,但他因为不受家里待见,攥着大笔的钱,自己投身黑帮,闯出了一片天。是个疯子一样的人。他只喜欢钱,和刺激的事。
王兵心说,我喜欢疯子。疯子才能毫无顾忌地帮我把事情做绝。
这头的茶会直到结束,二楼也还是只有席舅舅一个人。
他站在楼上,眼看着白绮一行人远去。
默默为自己对白老师的莽撞,自罚一杯。
舅妈上车的时候,顿了下脚步:“我好像听见你舅舅那匹妮莎的声音了。”
不过她紧跟着就又开口:“但是我想没有哪个傻子会将赛马骑到这里来吧。”
席乘昀:“确实。”
他一边说着,一边彬彬有礼地给舅妈系上了安全带。
舅妈面露惊讶,像是有点受宠若惊,于是也对他露出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等一行人回到席家。
白绮突然收到短信——他的卡里多了四千万。
他微微一茫然。
明明他和舅舅也没多说什么话啊,怎么这钱又自个儿从三千万涨到四千万了呢?你们家里人都不拿钱当钱吗?
席乘昀发觉到他神色怪异,不由在他身旁顿了顿脚步,问:“绮绮,怎么了?”
他今天也留意到那个男人了吗?
白绮举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舅舅打的钱。分席老师一半?”
“有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