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熏端着托盘进到景逸房间,就见他如同前一晚,正在屏风后面,一见自己,便伸手接过托盘,径自往桌边走去。乔初熏忙折回去把房门掩好。
景逸打开覆在盘子上的碗碟,一见里面有一盘子炸食,不禁抬了抬眉,勾起唇角看向乔初熏:松子味儿。
乔初熏微微一笑,拿起公箸夹了块炸好的松子jī送到景逸碗里:也不完全算炸食。先过一遍油,接着又放入砂锅里闷,最后又浇了一层芡汁。给你做的比较清淡,少油少盐,对身体复原有益。
景逸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夹起来咬了一口,缓缓嚼着:有jīròu,还有猪ròu。松子的味道很香。
吃完一块,正瞧见乔初熏挪开一直覆着的盘子,里面放着四五只小猪形状的豆沙包,不禁勾起唇角,夹起一只咬了一大口。
乔初熏见他吃的满意,便低下头喝粥。
景逸见她低头吃饭,不再理自己,嘴里甜甜的豆沙不禁有些失了味道。缓缓咽下口中吃食,景逸又夹了一块松子jī,上面浇着的芡汁鲜甜微酸,略带一点点咸,配着炸的外苏里嫩的ròu蓉,吃起来格外可口,且不会油腻。
口中咀嚼着美味吃食,唇角有些慵懒的弯起:为何是小猪形状的?
乔初熏刚夹起一只豆沙包,听了这话不禁抬眸,微愣后又垂下眼帘,轻声答道:我没细想过。公子若是喜欢别的形状的,我下回再做便是。
漆黑眼眸闪过一丝笑意,景逸似乎十分满意的嗯了一声,嗓音微哑:做小白兔形状的。
乔初熏也没抬眸,只乖巧的点点头。谁知那人又语带笑意接了一句:比较像你。
乔初熏粉唇微张,水杏眼眸大睁,傻愣愣抬头看人,他,他怎么这般讲话
景逸修眉轻扬,苍白俊颜浮上浅浅笑意:怎么?
乔初熏脸颊微热,轻声辩解:我不是兔子。
景逸溢出一声轻笑,狭长眼眸微微眯起,染上淡淡水光的唇瓣微弯:那天你连滚带爬进了我的轿子,眼睛睁得很大,还红彤彤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紧咬着唇就是不肯讲话。在我看来,就像一只小兔子。
乔初熏脸颊微粉,有些别扭的看向一边:那天,那天qíng况非同寻常否则她也不会像个疯妇,鲁莽放肆的往人家轿子里钻。 超速首发
景逸喝下一口粥,又很是悠然的点了点头:是很非同寻常。我坐轿子坐了二十余载,头一回碰见有人能轻松越过高翎以及那十多个人,直接进到我轿子里来。
乔初熏面上更窘,搁在裙子上的手紧紧攥着布料,脸颊渐渐染上飞霞,一双眼也蒙上薄雾。她活了十八载,也是头一回做这般大胆的事他怎么,就揪着这件事不放了呢
景逸见再说下去那人怕是要哭了,不禁有些好笑,拿起筷子夹了块松子jī送到她碗里,低声道:不说了,快吃饭罢。
乔初熏轻轻应了一声,又道过谢,埋头静静喝粥。
景逸见她半晌也不抬头,脸上红晕一直不曾消褪,心间也浮上淡淡悔意,原是想逗她说些话,不要总埋着头吃饭。现在看来,刚才那玩笑倒是开的有些过了
用过晚膳,乔初熏站在桌旁收拾碗筷。景逸看了眼她双手,又抬眸看向一直垂着眼帘的俏人儿:用过药了么?
乔初熏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答道:用过了,很有效果。谢谢。
景逸唇角轻扬,又缓声说道:以后那些杂活就让他们去做,你只管做饭便好。原本十分漂亮的一双素手,手背上裂了不少口子,纤长食指也微微有些红肿。头天晚上给她的那瓶药,原是宫中妃嫔保养肌肤用的,里面加了不少润泽肌肤的成分,味道也不会太重,反倒有一股淡淡药香,很适合她用。
心里想着,话已经慢悠悠出了口:你身上,有一股药香味,很好闻淡淡的清香,还蕴藉丝丝苦意,好像有木莲和白芷的味道罢,其余的便闻不出来了。
乔初熏微微一愣,复又抿出一朵笑:是我自己做的香囊。
景逸缓缓抬起一边眉毛,似是觉得十分有趣:给我看看可好?
乔初熏将桌上碗筷都收拾妥当,又拿过手帕擦了擦手,从腰侧取下一只石榴形状的暗红色香囊,垂着眼递了过去:很旧了
景逸却满不在意的模样,接过来放到鼻端轻轻嗅了嗅,勾起唇角看她:改天给我也fèng一个罢。
乔初熏心尖一颤,猛地抬起头,却见景逸正似笑非笑看着她。摊开的手掌中放着自己的香囊,一边眉毛微微扬起,那神qíng分明是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乔初熏又垂下眼,将自己的香囊取回来,一边轻声解释道:我不会fèng香囊。我只懂得调配香囊里面的材料。
看着她将香囊宝贝似地放回腰间,景逸眯了眯狭长凤眸:那这个是谁买给你的?
乔初熏仍未抬眸,只抿出一抹很是留恋的笑:是一位故人做给她的。
景逸轻哼一声,有些执拗的抿起唇角。修长手指略显烦躁的敲了敲桌沿,索xing耍起了小侯爷脾气:我不要外面买的。
乔初熏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唇,可她真的没做过针黹活计,勉qiángfèng出来的话,怕是见不得人罢抬眼飞快瞟了一眼景逸侧脸,见那人苍白俊颜似有不悦,眉尖也微微拧着,心下虽觉无奈,却也只能轻轻道了声好。
乔初熏端起托盘,低垂眼帘轻声道:公子莫气,我这就回去做。不过,可能要等上几天回去跟小桃儿学上几日,应该能做出个样式简单的。
景逸转过脸来,正瞥见她那一脸受气小媳妇的神qíng,心中不觉好笑,面上仍端的淡然:嗯,不急。你慢慢做,做个好看些的。
白皙眉心微蹙,乔初熏应了一声,端着托盘转身往外走,一边有些苦恼的咬着唇,还要好看些的
回到后厨,小桃儿已经按照她之前吩咐的,把松子和玫瑰花瓣都备好,锅也烧热了。乔初熏将碗筷放下,开始着手熬糖浆。
手执长柄汤匙缓缓搅着锅里琥珀色的糖浆,乔初熏咬了咬唇,又偏头看向坐在小凳上正忙着洗碗的小桃儿:小桃儿,你能教我fèng香囊么?
之前小桃儿帮她fèng了个绯红色的荷包,针脚fèng的细密,样式也挺别致,挂在腰间和自己衣裳颜色也相配,这些天乔初熏一直在用。
小桃儿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白净小脸儿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没问题呀!初熏姐姐想fèng香囊,是要送人吗?
乔初熏别过脸,看着锅里袅袅蒸腾而起的白雾,轻轻嗯了一声。
小桃儿顿时笑得更甜了,细细的小嗓音也含了淡淡揶揄:初熏姐姐是有心上人了吗?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呀回来一定要赶紧和高翎大哥以及小绿哥哥他们说,初熏姐姐心里也很有公子呢!
乔初熏一边搅着糖浆,只觉脸颊阵阵发烫:才不是,你别瞎说。
小桃儿却抿着小嘴儿轻轻笑着:初熏姐姐害羞了呀?这有什么呀,初熏姐姐你人长的漂亮,又好温柔,还做的一手好菜,哪家公子见了都会喜欢的!尤其是景公子
乔初熏拿过两小块布巾垫着,将小锅从炉子上端下来,放在长案上,拿着汤匙舀起一勺糖浆,轻轻浇在用井水冷却过的竹片上。一连浇满五只竹片,又从旁边拿过烘烤过的玫瑰花瓣以及松子仁,铺洒在琥珀色的糖浆上。一边拿起一把小刀将尚且软着的糖浆刮起来,盖在花瓣以及松子仁上,接着又洒上一层。
手上动作渐渐缓下来,乔初熏低头看着案上渐渐凝固的糖浆,嗓音轻飘飘的有些发空:小桃儿,不要乱说。我做香囊,是因为公子想要,又不喜欢外面买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桃儿眨了眨圆圆大眼,细声细气的问道:初熏姐姐,那你喜欢公子么?
乔初熏拿着小刀轻轻刮着竹片,将包裹着馅料的糖浆卷好,唇角轻轻抿着:我和他,不可能的。
当院里,正好高翎走到门边,听到最后两句话,不禁皱起眉头,看了乔初熏一眼。微huáng灯光下,这人穿着一袭绯红衣裙,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柔云发髻,纤瘦身躯微伏,耳畔发丝略略遮挡住细致眉眼。不知怎地,就觉得这人并不似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开朗。
又刮gān净一只竹片,乔初熏直起身,看了眼旁边已经做得的琥珀色糖果。唇角微微弯起,拿起小碟转身,想给小桃儿尝尝鲜,却瞧见高翎正站在门外。
高翎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是这样,公子让我过来看看,今晚上的炖品
乔初熏笑着点点头,将手里的小碟递过去:这个是松子糖。雪梨马上就好。
说着,又折身盛了几块尚且温热的糖果,示意高翎和小桃儿先尝尝。小桃儿擦了擦手,笑眯眯捻起一块,放入口中。乔初熏事先将糖果剪成铜钱大小的小块,因此吃起来很方便。糖果还温温热热的,搁在嘴里渐渐化开,蜜糖的香甜,玫瑰花瓣的馥郁以及松子的浓香融兑一处,甜润润的糖汁在口中流淌,仿佛能一直甜到心坎儿里。
小桃儿捧着脸颊大眼儿弯弯:好甜喏
高翎待口中那块糖完全化开,咽下,才微微笑着感慨道:乔小姐好手艺!这松子糖做的不比京城里最有名的糖果铺子差。
乔初熏此时已经把盛着川贝母炖梨的小盅放在托盘,一边将东西递给他,一边浅笑着回道:也就试着做做,哪能跟外面卖的比。
高翎见乔初熏将托盘送到自己跟前,不禁微讶:乔小姐,你不过去?
乔初熏轻轻摇头,旁边小桃儿嘴快:初熏姐姐要给公子fèng香囊呀,还要准备明天的早饭。
瞧见高翎眸光闪烁,乔初熏微窘:没有的事,别听她瞎说小桃儿还要解释,乔初熏却已经转身,似有嗔怪的瞟了她一眼。
小桃儿扁了扁嘴,又朝高翎眨巴眨巴眼,是真的!
高翎眼含笑意看了这两人一眼,端着托盘走了。
正文 第七章 芙蓉r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