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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4)
    眉林无法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但却能感觉到它们所传达出的满腔愤恨。她直起身,转头看向一直盯着地面的男人。离得不远,他自然能看到这几个字。
    慕容璟和沉默下来。良久,对她道:你给他叩几个头吧。
    眉林傻眼,为什么?
    慕容璟和笑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淡漠:他是战神,你给他叩头,说不定他肯保佑我们活着出去。
    一番话说得眉林又好气又好笑,尤其他还是用的是这样正经的语气来说,忍不住反讽道:你身份尊贵,叩头的话肯定比我要有用话还没说完,立即看到他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不由顿住。
    你觉得我可以咳咳明明是一副病弱的样子,那神态却足以气死人。
    眉林回瞪他一眼,站起身,一边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一边道:他要是能保佑我们出去,自己又为何会困在这里?说完,就要去继续找看有没有办法爬出坑。
    那你代我给他叩,我欠你一个qíng。慕容璟和突然妥协。
    这是相识以来他第一次妥协,倒把眉林吓得不轻。她几乎要去摸摸他的头,看他是不是被摔坏了脑子。
    你是认真的?她忍住冲动,疑惑地问。
    废话!慕容璟和皱眉,显得有些不耐。
    眉林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条件jiāo换,虽然目前看来他似乎造不成什么危害,但谁能料到以后的事,她不求名利,只求能平平安安就好。
    想到此,她也gān脆,说了声好,便真的在那具尸体前跪下,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没有让他保证,也没立下什么字据,只因如果他想反悔的话,那些拿在手里不过是催命符。她赌的是运气。
    起身时她看了一眼侧躺着的男人,见他眼中神色复杂之极,不知又神游到了哪里去。
    总有一天你不会后悔叩这个头。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回过神,淡淡道。
    那自是最好。眉林咕哝,准备开始找出去的路,又突然想起一事,于是顿住:要不要帮你把他安葬了?她认定那个人与他关系颇深,否则以他的身份和傲气,又怎肯求人代他叩头。不如好事做到底,让他把那份qíng记得更深一点。
    谁知慕容璟和不领qíng,神qíng冷淡地道:不必多事。
    眉林讨了个没趣,拿起火把,自己默默地找路去了。
    对面墙角的颜色有些浅。她这边不说话了,慕容璟和反倒主动开了口。
    眉林还没走远,闻言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火把黯淡的yīn影中,那里果真与四处的墙壁有些不同。因为位置比较低,她之前根本没注意到。
    心跳微微加快,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气,才快步往那里走去。
    那是块石头,半人高,周围是泥土,难怪颜色不同。近了后,眉林用手一摸,不由有些失望,但仍不甘地用匕首柄敲了敲,没想到竟传来空空的回声,显示出那面是空的。刚浮起的失望立即消失无踪,她开始尝试用手去推,然而使足了全身的劲,那石壁仍岿然不动。
    眉林不由泄忿地捶了石壁一拳,结果疼得还是自己。就在她抱着手气馁不已的时候,慕容璟和再次发话。
    蠢死了,不会用匕首?他那把匕首削铁如泥,他不相信她不知道。否则在与尸鬼对战的时候,不会将削手腕的动作改成肘击膻中。她必是知道那一匕首削下去,尸鬼会齐腕断掉。心软,是这个女人的弱点。
    还不是怕把你的匕首用坏了。眉林心里嘀咕,但因为急于探知石壁后面是什么,没心思跟他斗嘴,只是闷头拔出匕首,先试探着从石壁与泥土的jiāo界处cha进去。
    匕首刃部长约尺许,还没cha尽便有落空之感,她再次jīng神大振。
    慢慢顺着石壁的边缘切割,有石粉簌簌掉落,匕刃却没有受到丝毫阻止,很快便削了一圈,用手一推石中,就听嘭地一声,灰尘四溅,扑了她一头一脸。
    她顾不得避开,一边挥着袖子赶开尘埃,一边呛咳着往里面探看。
    一条黑dòngdòng的通道出现在眼前,因为光线难及,完全看不清有多深。她侧身取了cha在旁边的火把往里面照去,也只照到眼前丈许距离,但已足够看清倒下的石板下面是铺得整整齐齐的青砖,有几块被石板砸出了裂纹。
    对着这完全是人工建造的东西眉林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身后的慕容璟和忍耐不住开口询问,她才回过神。目光怪异地回头望向他,说:你说这石阵是天然生成的,那下面怎么会有这样的通道?
    慕容璟和自然是看不到的,但从她话中也听出了些许蹊跷,想了想道:你另外点一个火把扔进去。
    眉林反应过来,依言而行。丢进深处的火把只在落地那一瞬暗了一下,之后便恢复如常,短时间内看不出会灭的倾向。很显然通道里面空气是流通的。
    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深,眉林不想làng费,就爬进去把那支火把拿出来灭了,顺带烧了几个jiāo织的蛛网,只留下一支燃烧着,然后回到慕容璟和身边坐下,把里面的qíng况大略说了下。
    慕容璟和看到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她疑惑看过来的时候,忙道:大约是后来人建造的,也许跟上面的巨石无关。虽然是这样说,这一次他却不再那么肯定了。
    石林是人造的。两人脑海中同时浮起这个念头,但随即被抛开。慕容璟和是因为不记得史书上有记载过如此浩大的工程,而眉林则是在为那只容一人爬着走的通道发愁。她想不通什么人会建造这样整齐的一条通路,却又不让人站着走。她更忧郁的是,通道的宽度竹板车完全通不过去的。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路程,她不仅要拖慕容璟和,要带食物和水,还要拿火把。
    很显然,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
    第十章(1)
    眉林觉得很庆幸的是,这几天下来,她的伤口已开始渐渐愈合,否则只是拖一个慕容璟和都是要人命的事,更遑论还要带上其它东西。
    好吧,就算伤口完全愈合,爬着拖慕容璟和也是一件百般辛苦的事。
    这样一条路究竟是拿来做什么的?眉林趴下了,望着远处被自己cha在通道壁fèng上的火把,感觉似乎永远也无法抵达一样。
    她本来想把竹板车改窄一些,谁想一动刀子,不小心把藤索弄成了几截,导致整个板车都散了架,再也没办法用了。因此现在的qíng况是,她先将火把和其他东西拿到前面,顺便将延路的蛛网虫蚁驱离,然后再转回来搬慕容璟和,如此反复。
    慕容璟和是经脉受损,并不会导致身体消瘦,因此以他修长的体型以及紧实的肌ròu,实在是沉到极点。站着倒还罢了,但爬着,无论是背还是抱都不好弄。眉林简直是一点一点地往前磨的,不仅她累得不得了,慕容璟和也不好受,只是两人都没抱怨。
    听到她并不是真想要答案的自言自语,趴在她背上的慕容璟和也不由看向前面。在火光的深处,黑暗仍在延续着,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一样。低矮的空间,没有止尽的黑暗,让人感到qiáng烈的压抑,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她,又或者说,他们俩人中只剩下一人,处在这样的地方,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疯狂。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心头,他突然低下头,蹭过眉林的耳廓,亲了亲她的脸,然后就这样挨着她,不再动弹。
    眉林呆了一下,脸唰地红了。一咬牙,她撑起身,继续往前爬去。也许是太过用力,也许是那突如其来的亲昵,她的心跳得飞快。
    慕容璟和没有调侃她发红的耳朵,她也没有怒斥他的轻薄。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无论前面还是后面都看不到尽头的狭小空间里,他们第一次感到了相互依存的感觉。除了对方,再没有别人。那些所谓的恩怨qíng仇,那些曾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人和物被这条通道远远地隔开,遥远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间多出了一种可称为暧昧又或者温馨的氛围,往前的路似乎不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在气喘吁吁中偶尔的对话成了眉林很多年后都会笑着回忆的念想。
    那个战神就是你曾说过的藏中王?她问,声音在通道里回dàng,于是越到后面她的声音放得越小。
    嗯。慕容璟和应,看到有汗滑过她的眉角小痣,他忍不住伸舌去舔,就如曾经渴望过的那样。
    眉林脸更红了,不由微微别开,羞嗔:你别乱动,沉。她其实不该害羞的,他们连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没理由因为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而羞赧不已。
    她急剧的心跳似乎通过两人相贴的胸背也传染了慕容璟和,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子里跳出来,不由更贴紧了她。那个时候他想,如果他能动,他一定会抱住她,给她自己所能给的所有温柔。不过那只是那瞬间的事,也只是那瞬间的事。当出了那个诡异的地方之后,他们谁也没再提起那时的感觉,也许已经忘了,也许只是埋在了心底深处不愿去想。
    你是皇子,为何要跪拜他?甩了甩头,眉林企图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他温热的呼吸上面转开。
    慕容璟和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有所选择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慕容氏推翻胡族的统治的时候,这石林还不是火烧场,也许如同其他地方一样长满了茂盛的糙木。胡族残孽躲于此地,藏中王带人围剿,在有所牺牲的qíng况下成功穿越石林,将敌人一网打尽。但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在藏中王得胜出石林之前,也有可能是两方jiāo战正酣的时候,有人在石林外围点燃了剧毒之物,将整个石林烧成一片焦场。藏中王和他的两个部下跳入敌人挖的深坑中躲避,但终究因毒气早已入体而不能幸免。
    慕容璟和说这只是他的猜测,但眉林知道八九不离十。她想他甚至知道那个在外面放毒焚林的人是谁又或者是谁指使,知道藏中王所指的乾贼是谁,但他不说,就是不想又或者不能说,所以她不会追问。而事实上,她也并不关心。无论是慕容氏还是胡族,又或者藏中王,都离她太远了。
    她喜欢听他说话,慢条斯理的,说完一句还会停顿片刻,像是在斟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样。她必须承认,当他不再吊儿郎当不再带着讽刺又或者高高在上语气说话的时候,真的让人没办法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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