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璟和倒真是喜欢他,见到他,便招手让他过去。
秦子,你也来看看我们大炎的江山与你那南越相比如何?
越秦先规规矩矩地向两人行了礼,才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两岸险峰,恭敬地回道:回爷,小的看这山这水都是一样的,分别不出来。
哦?慕容璟和不由露出兴味的神色,笑道;既然是一样的,那又为何要分你南越我大炎,不如合为一家可好?
闻言,牧野落梅心中一惊,看过去时却见他眼中满是戏谑,一时竟有些分不出他是在逗弄越秦还是真有此意了。如是眉林在此,必然不会有此疑惑。
越秦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抬手挠起了脑袋,好一会儿才拧着清秀的眉头有些苦恼地道:合成一家当然好,不用打仗了。可是,谁来当皇帝呢?
慕容璟和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不由乐了,不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行了,这事还轮不到你这小家伙来cao心。你在那里鬼鬼祟祟地是想要gān什么坏事?
牧野落梅极少见到他对其他人如此宠纵,心中讶异,不免多打量了几眼越秦。见其虽然瘦小,但长得清秀俊俏,尤其是一双眼睛乌黑澄澈,极为灵动,一时间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显然过去五年慕容璟和私生活之乱已给她心中落下了yīn影。
越秦心思单纯,虽然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却怎么也想不到那处去。听到慕容璟和问,正中下怀,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回爷,小的刚在啊眉眉林姑娘那里说了一会儿话,正想回房,看爷和牧野将军在上面,就想过来看看爷有什么吩咐没有。
慕容璟和听到眉林两字心口不由一跳,但很快就注意到越秦改了称呼,正在琢磨其中意图的时候,便听到牧野落梅道:她已为人妇,就算嫁的只是一个太监,可也当不上姑娘二字了?
听出那话语中的讥嘲,慕容璟和侧眸看过去时,正看到她唇角轻蔑地撇着,心中不由一阵地不舒服,脸色便沉了下来。
越秦更加恼怒,但是也知道得罪不起此人,当下完全不予理会,仍然看着慕容璟和带着堵气意味地道:爷,小的还是习惯叫眉、眉林姑娘,眉林姑娘眉林姑娘
慕容璟和被他那孩子气的行为逗得噗嗤笑出声,一腔郁气化为乌有,在看到牧野落梅气得铁青的脸时才觉得有些失态,忙gān咳一声,假装转身去看山色。
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罢。她在说出这个字时,他原来还有些轻松的qíng绪一下子沉落下来,淡淡道:她必然不会介意。事实上,他倒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得到慕容璟和的允许,越秦不由得意起来,示威似的瞥了眼牧野落梅,只差没手舞足蹈了。牧野落梅又不能真与他一个小孩子计较,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撇下两人回了舱。
慕容璟和没有回头,似乎已沉醉在景色当中,忘了周遭的一切。
越秦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想到眉林之前侧身看着窗外时的神色,隐然觉得两人身上流露出的感觉有些相似,让他心中酸酸涩涩的很不好受。
第十九章
越往南行,雪倒是不下了,雨却多起来。到了下午时,便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直到傍晚也没停。
三餐原本都是各自在房间里解决的。清宴伺候慕容璟和吃罢,回到房间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人。推门,一眼看到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火锅子,还有几盘常见的配菜。
总管大哥终于回来了!越秦的欢呼声最先响起,然后是一张小脸凑过来,一把拽住他便往桌边拉。快快,肚子都快饿扁了。说话的同时头也不回地一脚将门踹上。
眉林正在笑吟吟地为大家分碗筷,尸鬼原本是在拿着碗添饭的,见到他,手上不由自主地一哆嗦,停了下来,神色忐忑局促,似乎害怕被他责备不该没经同意便进入他的房间。
清宴从来没想过回房时会有人等自己,以往总是一室冷清,他似乎也习惯了,如今却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心中似乎有暖意在发酵。
见到他神qíng不对,尸鬼不由慌了手脚,放下碗想上前,却又不敢。
一个人吃饭总觉得可怜得很。越秦正为能跟大伙儿一起吃饭而兴奋着,也没注意到两人异样的神色,快嘴解释。原本他是挺有些怕清宴这个平时喜怒不形于色还总喜欢拿高高在上的目光看人的总管,但是因为着他和眉林的关系,便不由多了几分亲热。我喜欢热闹,人越多越好。总管大哥你可别生气,这是我出的主意,鬼大哥也是我拉来的。原来越秦开始只是端着饭去找眉林一起吃,眉林便想到清宴回房时饭菜怕已冷了,便想到不如几个人一起吃火锅,于是越秦连着尸鬼也拽了来。
清宴脸上的严肃敛去,露出淡淡的笑,道:如此甚好。我倒是多年不曾与人一起吃饭了。说着,在挨着眉林那边坐下,从她手中接过筷子,主动往锅里夹了几片豆腐。
尸鬼见状,也放松下来。添了饭,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他。
清宴接过,沉吟了一下,才开口:你不是我的下属,不需如此。
是啊,鬼大哥,你要这样拘束,这饭吃起来可就不香了。越秦笑嘻嘻地在一边起哄打趣。
尸鬼被说得脸红耳赤,喏喏了几句,倒也真不再像开始那般战战兢兢。倒是眉林眼尖,瞅到清宴的耳根隐隐有些发红,心中不由微笑。她是想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会凑一块儿的,但若都是真心,倒也没什么不好。
越秦是个孤儿。尸鬼送信到王府之后,清宴曾派人到他家去查访,得到的是他父母双亡老婆早已改嫁的消息。算起来,在场四个都算是孤苦伶仃之人,虽然来历身份各有不同,如今聚在一起,却也无格格不入的感觉。
眉林无法说话,清宴早已养成食不语的习惯,尸鬼木讷沉默,因此就只听到越秦一个人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倒也算是热闹。
正吃到酣畅之时,门突然被叩响,下一刻,已被推了开来。
清宴慕容璟和的喊声同时响起,却在看清门内qíng景时又嘎然而止。
那时眉林正在给清宴夹鱼片,越秦则在往拘禁的尸鬼碗里猛堆ròu菜,尸鬼则忙不迭地想避又不敢避。见到慕容璟和出现,几人都有些僵愣。
清宴最先反应过来,慌忙放下碗筷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眉林。
爷。他有些疑惑。这是他的吃饭时间,不知道有什么事竟然能让王爷急到亲自来找。但即便是如此,他仍然没有丝毫迟疑地准备往外走去。
然而,慕容璟和却步了进来。
你吃完再说。他说,自己则走到清宴的chuáng边坐下。屋内已经没有多余的椅子,除了chuáng也无处可坐了。
其他三人这才时才缓过神,都赶紧站了起来。
慕容璟和示意他们继续,不必管他。但清宴哪能真不管,当下给他去沏了壶热茶,这才回到桌边。
有这么一尊大神在旁虎视眈眈地看着,四人哪里还能像开始那样随意,气氛不由变得有些僵凝,连喜欢说个不停的越秦都沉默了下来,除了不时给更加局促的尸鬼夹菜外,便是闷头快吃了。
眉林恰好背对着chuáng,感受更为明显,整个人就仿佛被烈火炙烤着一样,坐不能安,食难下咽。
过了一会儿,清宴绷不住了,放下碗筷,在眉林等疑惑的目光中看向一边慢条斯理饮着茶,一边用目光荼毒着他们的男人。
我吃完了,你们吃完就回去休息,不用收拾。他对眉林柔声道,眸中尽是安抚之意,语罢站起身道:爷,我们出去说吧。
无妨,就在此地说也是一样。慕容璟和却稳坐如山,没有挪动的打算,眼中隐隐泛起戾色。
清宴明白方才的举动惹这位爷不快了,但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是故意的。看了一眼垂着眼自王爷进来便再没展露过笑容的眉林,心中叹气,却无可奈何。只能走过去,顺便替她挡住慕容璟和若有似无投过去的目光。
慕容璟和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讽笑,他自然看出了清宴的意图,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自明日起都到大厅去吃,不许再窝在这小小的舱房中,免得说本王薄待下人。
清宴规矩应是,心道亲自来就是为这个么,爷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越秦抬头看了眼神qíng木然的眉林和手足无措的尸鬼,忍不住话多的脾气,接了口,笑道:爷的意思是让小的们跟你一起吃饭么?他虽然这些天学了规矩,但从小野惯了,无人教导,天xing中的尊卑意识并没那么严重,对慕容璟和仰慕尊敬多于畏惧。
清宴眉微皱,正想喝叱他不懂规矩,却没想到慕容璟和竟然笑了起来。
何妨?那就自明日起,都跟本王一同进膳罢。
越秦哑然,偷觑到眉林抿紧绷紧的唇角,心中懊恼,恨不得煽自己一巴掌。只是现在想要后悔,却已是不能。
第十九章(3)
雨一直没停,到第二日时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有加大趋势。越秦是南越的人,据他说南越经常是这种天气,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不习惯,整日在舱内各房间串来串去,也常常冒雨跑到甲板上,像个猴子似的没有消停的时候。
但是船家脸色却不大好。他说傍晚时会经过离涂滩,那里本来就水势湍急,暗流密布,常时经过也要加百二十倍的小心,如今下了这一日一夜的雨,只怕会更加危险。唯今之计只能加快速度,赶在下午抵达那里,趁着天光越滩危险多少要减小一些。这种事谁都帮不上忙,其他人索xing懒得去cao心。
眉林从来便谨慎,听到后便去找船家要了些油纸来,将自己和清宴等四人的衣服都各自包了,又每个人包袱里都塞了个火折子以防万一。至于慕容璟和跟牧野落梅的,实在轮不到她去cao心。
清宴见状,想了想,还是决定小心些好,便给慕容璟和重要的东西也如法pào制。慕容璟和见到有些奇怪,随口问了句,听到这过于谨慎的做法源自眉林,便打消了原本想取笑几句的念头,心中一时柔软一时酸痛,还有些无法出口的嫉妒。
她总是这样仔细的他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喃,语罢目光落向雨如串珠的船窗外,忆及往事,双眸不由一片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