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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做不到!
    深恨自己顾忌太多,不能任性妄为地推开小黄门,带着方年年离开皇宫。
    “让开。”
    沈宥豫冷着声音说。
    小黄门没有动,左边那个说:“殿下勿怪,娘娘吩咐了殿下不能进小厨房,不允许这位姑娘出小厨房。”
    “我不进去。”沈宥豫说。
    方年年几乎同时说:“我不出去。”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沈宥豫眼中尽是“心意相通”的喜悦,他认为方年年也是,看他的姑娘都害羞地别过头了。其实,方年年生气地扭过头,谁特么想和你“心意相通”!
    方年年站在门内。
    沈宥豫现在门外。
    两个人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冷着脸的小黄门,还有许多无法逾越的东西,方年年懂的沈宥豫未必知道。
    方年年把托盘递给沈宥豫,“给你,吃吧。”
    语气有些生硬。
    沈宥豫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阿娘会这么做。我……”
    他要怎么说自己派来保护她的人也被阿娘派的人打倒,说了让年年误会他是派人监视怎么办?
    话到嘴边,他咽了回去。
    方年年:“哦。”
    沈宥豫:“你别担心,等母亲和阿娘用完膳,我就对她说,带你出去。”
    方年年点头,心里却觉得不会这么容易。
    沈宥豫说:“母亲很和善,阿娘性子急了些但也是宽和的,你尽管放心,她们不会为难你。”
    方年年点点头,她可不赞成沈宥豫说的,宽和的人不会做出绑架的事儿。
    掌事姑姑出现在方年年身后,朝着沈宥豫行礼后说:“殿下,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沈宥豫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端着托盘,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方年年当场就想扭头进去,但掌事姑姑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不能转身,一直等沈宥豫走远了才允许方年年转身。
    方年年抿紧了嘴,倔强地不吭声。
    掌事姑姑说,“回家就好了。”
    方年年无力地点点头,嗯,回家就好了。
    等待的时间很难熬,又半个时辰过去,芳杏走进了小厨房,“姑娘,随我来。”
    方年年知道,这是要去见贵妃了,她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不怕。
    从掌事姑姑身边走过时,掌事姑姑小声地说:“问你话不要隐瞒,说实话。”
    方年年看了眼掌事姑姑,轻轻地点点头。
    终于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方年年发现外面沈宥豫不在,估计是被他娘喊过去了。
    在路上,芳杏说了礼仪规矩,让娟儿在一边做着示范。
    芳杏说:“姑娘放心,娘娘最为宽和,不重规矩,错了不要紧。”
    方年年本来不紧张的,被他们一口一个的“宽和”弄得不安了起来,总感觉只有缺什么才会一直强调什么,有种要去见大齐第一母老虎的错觉……
    她记着规矩,心里面模拟了几遍,正殿就到了。
    “姑娘,快见到娘娘了。”芳杏说。
    方年年点头。
    第55章 橘子   当皇帝难不成真的为了天下江山?……
    “方姑娘, 烦请在这儿候着,大娘娘正要歇午,娘娘正照顾着, 待会儿见姑娘。”
    芳杏把方年年领到了殿里,把她安置在一碧纱橱内,酱红色轻纱落下, 圈出了一室清宁。
    内里有个炭盆,里面烧着上好的银霜炭, 应该是和香粉掺在一起捏出来的炭,烧出来的味道暖暖的香。
    方年年在旁边的圆凳上坐下, 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明明见到了许多宫人,但他们软底鞋走路几乎无声, 偌大室内没什么人气和动静,他们仿佛不存在。
    她坐了一会儿, 轻纱被掀开,娟儿笑盈盈地走进来, 放下了茶水点心。
    娟儿轻声说:“姑娘耐心等会儿,点心茶水用完了喊我添就行,我就在外面伺候着。”
    方年年笑着点点头。
    等娟儿出去了, 她倒了一杯水握在手里,没有喝。
    喝多了内急, 难不成去欣赏下皇后宫中茅厕长什么样子?不是她阴谋论,想太多,而是过去看的宫斗小说自动在脑子里播放情节, 比如趁她去厕所找个男人毁她清誉,还比如直接把她困在厕所里羞辱她……没法子,过去看小说太多, 一个人独处难免就开始脑补。
    脑补是挺无聊的……
    她真的只是想太多。
    深吸一口气,平稳下情绪。
    静悄悄的环境中突然多了一些响动,方年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拧眉想了下又看向轻纱外面,没什么人看着她。
    那就看看声音是因为什么。
    有些好奇,毕竟这个宫殿太宁静了,安静得仿佛清空了动物的森林公园,能听到空气的流动声。
    方年年放下杯子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轻手轻脚地靠近碧纱橱的一侧,碧纱橱上部有些镂空的装饰,她踮着脚能够看到外面。
    她看到外面站着两个女人,容貌一个比一个出色,一个清丽温婉、一个明艳动人,她们眼角有着浅浅细纹,昭示她们已不再年轻的事实。
    但女人年轻时有年轻的轻灵生动之美,年长时有年长的温润知性之美,没有因为年纪而淡了容貌,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而多了华泽。
    她们太出色,方年年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二人周围其实站了不少人,离着三四米的距离,恭敬、顺从的姿态,内敛、柔顺的眉眼,其中就有芳杏。
    方年年顿时明白了过来,她看到的两个女人是皇后和贵妃。也很容易就分辨出了她们哪个是哪个,清丽温婉的肯定是皇后,因为她脸色偏苍白、唇没有太多血色,一看就是久病之人,那另一位自然是淑贵妃,沈宥豫的生母了。
    都说儿子更像娘,方年年没有见过皇帝,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可以确定这句话没有错,他们母子两个真挺像的。
    如果方年年更加理智的话,这个时候肯定缩回脑袋坐回圆凳上,但人都有好奇心,脑袋都悄咪咪探出来了,没道理不多看一会儿。
    外面。
    室内烧着地龙又有炭盆暖着,温度适宜,空气中暗香浮动,有着春暖花开的错觉。淑贵妃穿着秋香色的褙子,露出里面水色的内衫和长裙,都是纯色的,唯有衣袖上带着垂丝海棠的绣花点缀。
    她细致地拢了拢皇后的衣襟,把带着白色狐狸皮风毛的披肩领口收得妥帖一些,“该是你歇息的时候,那丫头我去见就是了,要是错了点,待会儿要头疼的。”
    皇后体弱,中气不足,穿的就多了些,血色不足的脸上画了两道斜红,令皮肤有着触目的白净,中上之姿就多了顾盼生辉的动容。
    “偶尔一次不睡不要紧的,最近我身子不错,医正说了要多走动走动,活动筋骨,老躺着反而不适。你呀把我看得和眼珠子似的,都忘了自己儿子到了许婚的年纪。”
    方年年眉头微动,怎么听着有股子娇嗔的味道,皇后应该是被保护得很好,还有和贵妃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不然流露不出这样的语气。
    “我已经给他物色了一些仕族女郎,正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办一场游园会,把女郎们都请来,好好相看。”淑贵妃面上流露出一点儿委屈,她可不是不负责任的阿娘。
    听到这儿,方年年没有为沈宥豫“选美”的阔绰而动容,在她看来是应该的,谁让人家是皇帝的儿子,她因为皇后的娇嗔、贵妃的委屈而心动,立刻明白了当皇帝的奥义,左右拥抱的,太爽了。
    “你选的未必是六郎心爱的,我就去看看那姑娘,瞧着是个好的让他们在一起未尝不可,出身小家小户的不打紧,只要他们小夫妻恩爱齐眉就可。”皇后笑着,她最想看到的莫不是自己看中的孩子幸福。
    贵妃笑了笑,她没有反驳皇后,但也没有赞同,很显然在这事儿上她有不同的想法,但不想说出来让皇后劳神。
    “你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是正经,孩子们自有孩子们自己的打算,我们也就是从旁看着不让他走歪路就是。”贵妃仿佛才发现似的用手抚过皇后的眼角,惊讶地说:“怎么右边这抹斜红不是很正,瞧着不是很好看。”
    皇后摸着眼角,“真的吗?都是你啦,今儿个撺掇着让我上妆,还亲自给我画,这画歪了多难看,让人家姑娘看了该说我这个嫡母不端庄了。”
    “她才不敢。”
    方年年缩缩脖子,肯定不敢,贵妃这瞬间的凌厉锋芒好凶。
    皇后捏着拳头捶了下贵妃,“你这样要吓着人家孩子,笑起来嘛。”
    贵妃佯装不满地弯着嘴角。
    皇后看着不满,无奈地摇摇头,抬起手抵着贵妃的嘴角两侧,就像是点着两个面靥,使着小小的力气向上弯着,“笑容大点儿啦,不要严肃着面孔,咱这么宽和不会是坏婆婆,别吓着六郎喜欢的姑娘。”
    “她要是个好的,就不会私自与年轻男子交往过密。”
    “你这是什么话,年轻男女倾慕彼此是人之常伦,只有满口仁义道德、三纲五常的腐儒才会想着约束人性。你呀,年轻时候当着快意恩仇的女侠,怎么年纪长了,思想反而受到束缚了。”
    贵妃眼中闪过笑意,她不是重规矩礼教的人,但能引着皇后多说几句话,看她时而不赞成的蹙眉、时而欣慰地轻笑,非常美好。
    “你教教我,怎么当个通情达理的婆婆。”
    皇后作怪地捏着贵妃的脸,随即松开,“你看我对太子妃,就知道怎么做个宽和大度的婆婆。待会儿教你,我先去洗掉斜红,你等着我,不允许提前去见那姑娘,等我一起去。”
    “好好。”
    贵妃宠溺顺从地说。
    碧纱橱里,方年年慢慢缩回脑袋,轻手轻脚地走了回去。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皇帝的后宫,毕竟她也没见到几个妃子。
    但是吧……
    就从皇后和贵妃的相处,她不知道说是妻妾和睦呢,还是橘里橘气的。
    好像后者的味道更浓郁……
    皇帝的脑袋被自己的妃子绿了……
    听到外面有声音,方年年赶紧坐正,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姑娘。轻纱被掀了起来,一抹有别于空气中暖香的味道随即而来,有些烈有些媚,霸道地萦绕鼻尖,方年年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瞬间就感觉到美色扑面。
    贵妃因为心情愉悦,嘴角含着一抹动人的浅笑,看着更是美得触目惊心。
    方年年心中感叹,美成这样实在是太没天理了!紧接着她站了起来,按照之前学的粗浅的宫廷礼仪行礼,“娘娘万安。”
    贵妃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姑娘,这一刻她是从一个母亲看儿子心上人的角度出发,而不是一个贵妃权衡着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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