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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希伯恩站在最后面,挡在口罩下面的薄唇勾出一个清浅的弧度,转身走了。
    如果说他对未来的日子并不保有什么期望,那么用余生的所有时光,竭尽自己所能去挽救这么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生命意义了。
    这里的人信那一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话,如果这是真的,亚希伯恩希望,自己所作出的所有善举,都能一点一滴地回报到希希莉娅身上,为她攒一点气运、再攒一点。
    “亚希伯恩医生!”
    有人在身后唤他,是之前的那个小护士。她跑得气喘吁吁的,犹豫了一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巾,递给他:“手术进行得很成功,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的提醒,病人估计早就...”
    “我职责所在。”亚希伯恩没有接她手里的纸巾,把脸上的口罩摘下来。
    封闭得严严实实的手术室里,经历这么一场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手术,即使是亚希伯恩,也有点力竭,他的额头上冒出点点汗珠,晶莹的水珠淌下来,顺着他的下颚线,流经性感的喉结,滑进衣领里面去了。
    小护士看得面红耳赤,心跳如雷鸣,目光闪躲,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她久久不说话,亚希伯恩皱了皱眉:“你还有事吗?”
    “啊,有的!”小护士的手指在衣角上卷了卷:“那个...亚希伯恩医生,你现在饿吗?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不用了,谢谢。”除了工作之间的正常交流,亚希伯恩几乎拒绝了所有同事之间的交际。
    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小护士脸上的挡也挡不掉的失落之意。
    亚希伯恩回到办公室把衣服换掉,躺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休息了一会,长时间紧绷的神经,让他的太阳穴开始不住的跳动,伸手压了压鼻梁两边的睛明穴,稍微休息了一会,睁开略显疲惫的双眼,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出去了。
    他有个小小的癖好,每次大型手术完成之后,他都要驱车去城北的一家甜品店点一杯冰激凌圣代。其实那家甜品店做的甜品一点也不好吃,甜分总是超标,齁鼻,甜品店的位置又偏僻,生意总是不理想,频频濒临倒闭,亚希伯恩应该是他们家最常驻的客人了。
    “又来啦?还是老样子?”柜台里站着一个面容和蔼的小老太太,头发花白,笑起来几乎看不见眼睛。
    “嗯。”亚希伯恩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轻车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好。
    等了一会,冰激凌送了上来,浓郁的奶油上面还点缀了一颗殷红的樱桃。
    “我没有点这个。”
    “我知道。”老婆婆笑眯眯的,手在自己腰上的围裙上擦了一下:“这是阿婆请你吃的,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亚希伯恩的眉毛皱了一下:“最后一次?”
    “嗯。”老婆婆笑了一下,雪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射出盈盈的光泽:“我的做甜品的水平不好,年纪大了,总是把握不好分寸,没有人喜欢吃我的甜品。时间久了,家人就不再允许我瞎闹了。”
    亚希伯恩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头梗了一下,握着勺子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老婆婆像是没有看到似的,眉目慈祥:“其实阿婆知道,你也不喜欢吃阿婆做的甜品,你每次吃的时候,眉毛都跟小老头似的,皱得紧紧的。你呀,就是心里头太苦了。人生总是要向前看的,答应阿婆,以后少吃点糖,多去尝尝生活的甜。”
    亚希伯恩走出甜品店的时候,天边突然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阳光雨,小雨不一会儿就停了,天上斜斜地挂出了一道彩虹,赤橙黄绿青淀紫,看得人心情无端地明朗起来。
    驱车回医院,路过街道,亚希伯恩却惊异地发现,祁止还愣愣地坐在原来的地方,他周边的土地已经湿了一大片,他也跟一只落汤鸡似的,头发被打湿,根根分明地垂在额前。
    这是出了什么毛病。
    亚希伯恩犹豫了一会,实在不忍心看到希希莉娅因为他脑子被烧坏而难过的样子,推开车门,几步走到他的面前,扫了一眼他放在身边的两个大袋子:“闹离家出走,装可怜?”
    “祁止”仰头看他一眼,又把头低下,白皙纤长的手指攥紧自己膝盖上的裤子,没说话。
    “你也就这点出息,还能跟希希闹别扭。”
    亚希伯恩嗤笑一声,他太明白祁止的“白切黑”属性了,面前的一切让他实在无法不去联想到,这可能又是他骗取希希莉娅同情的一个招数。
    “祁止”的嘴唇苍白,垂着头始终一句话都不肯说,鸦黑纤长的眼睫颤了又颤。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最近流感频发,别以为温度稍高就可以淋雨了,你要是感冒发烧,烧坏了脑子,希希绝对不会要你。”
    也不知道这话是哪里戳中了“祁止”,他突然颤了一下,浅灰色的眼睛里瞬间就淌出了晶莹的泪珠儿,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慢慢的滑下去,眼眶立马就红透了。
    他扬着头,恶狠狠地瞪着亚希伯恩:“我的漂亮姐姐才不会不要我!”
    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嘴巴紧紧地抿着,精致的脸颊上流淌着倔强的神色,一副好强又脆弱的模样。身上薄薄的夏装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合在他身上,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纤细的腰线一览无余。
    亚希伯恩心中是难以言喻地震撼。
    什么玩意儿,祁止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被他几句话说...哭了?!
    深吸一口气,亚希伯恩强行按捺下心头的诡异之情,终于肯拿正眼看他,仔细端详了一番,才发现眼前这个小哭包虽然和祁止长得极为相似,但确实不是祁止。
    意识到这一点,亚希伯恩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有点束手无策,鬼知道他最不擅长和这样软绵绵的生物打交道,希希莉娅之前送的那只奶猫是一个,面前又是一个。
    在身上掏了半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擦擦眼泪,我又没有凶你,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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