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成为了最好的遮目颜色,楚砚并没有让秦家的人做更多的事儿。
秦洲能将人借给他使用,那是他们两个的情分,但他不能拉秦洲一块趟这趟浑水。
等到楚家的人过来之后,他就让秦洲的人离开了。
“楚白,将这些尸体给他们送过去,一家一家挨个的送,按照名单来。”
楚砚的声音里满是杀意,和晚秋的凉混杂在一起,让楚白都打了一个寒颤。
“是。”
楚砚抱着楚楠的尸体,坐进了车里,楚白在前面开车,身前身后各跟了两辆车,防止突发的意外。
他们回的是楚家的老宅,而不是市区的那栋别墅。
“公子,要召集楚家的族人吗?”
“不用。”
现在楚家内部都忠奸难辨,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还有不长眼的撞过来,他已经很累了。
“楚洛那里安排了人守着吗?”
“嗯,”楚白上了高速:“秦二爷也在那。”
“也好。”
楚白抿抿唇还是说了句话:“楚洛将秦二爷锁在了门外。”
楚砚闻言,挑了一下眉梢。
一抹惊讶的情绪在袭上心头之前被心中的寒冰封在心里。
看了一眼正在处理路上血迹的楚家人,楚砚抿抿唇,“实验室毁了吗?”
“德利研究院已经被白子墨毁掉了,我们的线人传回消息说他们没有让一个人活着出来。京城这边的实验室,我们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但也将所有线路摧毁,纸质材料和实验用品一个不留的毁了。”
“那就好。”
楚砚的声线没有起伏,听到实验室被摧毁的消息也没有那么开心,仿佛这就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
秦洲依旧在楚洛的门外,已经抽了三根的烟。
他现在的烟瘾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今天晚上只是破例。
他没有看到这栋房子有哪个屋子的灯是亮的。
终于,他没有忍住,下了车,按了门前的密码锁。
提示正确之后,推门而入。
他在开灯前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有人在门口坐着,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所以,在灯亮的那一瞬间,在他看到未开的半扇门蹲着一个身影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心疼。
依旧是屈起双膝,头埋在膝盖间。
就像一座雕像。
丝毫没有活气。
秦洲将人抱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楚洛一点也不反抗,随他摆弄。
秦洲丝毫不怀疑,若是现在有人进来暗杀她或者绑架她,多半是能成功。
“丫头,看着我!”
楚洛的目光依旧落在空中,凝聚不成一条线。
秦洲有些急,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当年经历父母双亡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难受,况且楚总长还是被别人害死的,按照正常人来讲,现在应该满是复仇的心思,而不是在这里想一个活死人。
而且,楚洛的感情本就淡泊,只是楚楠的死根本不会造成如今的现象。
楚洛的心理状态不对!
但他根本不知道楚洛在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南阳路因为某位人的命令被封,全部的监控都被毁了,而楚洛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一样,他在监控里没有看到一辆车进入南阳路,根本不知道她是如何出现在那里,难不成她本来就在?
“丫头,看着我。”
焦急不安,却发现楚洛根本就不和他对视。
“丫头!”
“洛洛!”
“楚洛!”
秦洲气的眼尾都有些红,但楚洛却依旧没有动静。
她的眼睑遮住了大半部的目光,剩余的一小部分,也放在了不远处的茶几上,看着像是发呆,但若没有那若不可闻的呼吸声,这个样子的她,那就是一具尸体的模样。
“洛洛,别这样。”
他自以为傲的克制,都在此刻消失不见,颤着的音,心疼的眼神,已经僵硬的手指,所有的一切,都汇聚成了痛苦。
这种痛苦,来自于共情。
楚洛眨了一下眼,动作很慢,秦洲都能看到她睫毛的颤动。
“秦二爷,没有一个人会平白无故的对别人好,世人熙熙攘攘,不过皆为利来。”
声音很轻,但秦洲却瞬间红了眼睛。
手上猛地用力,刹那间对上了楚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似乎已经度过了生死,全然没了活人的情绪。
她只在吃了那颗糖之后,崩溃了那一小会儿,然后今日苏醒的记忆和见证的死亡,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当初那条生路不过因她是楚家人,今日的死亡也不过是因他是楚家的家主。
因果循环。
她都在想,若是当初她死在了桐镇,那楚楠还会经历今日的劫难吗?
“楚洛,我对你好,是和你在一起会让我感觉到开心,感觉到宁静。”是因为我喜欢你。
秦洲一字一句的斟酌,尽量不去打破现在楚洛脑海里的世界观。
你看,我对你好,也是因为有利益,你不用怕。
楚洛根本不为所动。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丝情绪都没有外放。
秦洲都不敢再看下去。
楚洛的态度让他钳制住她下巴的手指都蜷缩了起来。
这无言的抵抗,无非便是在表明——我不信!
他的双手覆在了她的双眼上,感觉到睫毛颤抖了两下,滑到了下面,然后再也不肯动。
喉结滚动,勉强的压下脱口而出的质问。
他还记得,楚公子将人交给他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什么也不要问。
闭着眼睛的楚洛感觉到自己眼睛上方的热源,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然后继续归于沉寂。
她以为她行事已经足够沉稳,也已经成长的足够坚强,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她还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当如梦般的青春岁月悄然折去,当如烟的往事随风飘散,当爱不复存在,当心灰意冷蔓延了五脏六腑,……在滚滚红尘中伫立,顿然迷失了方向,也失去了自我。只想蜷缩在一个角落,紧紧的拥抱着自己。这世界里,再也没有温馨的港湾等我归去,再也没有温暖的怀抱,暖我一生。飘荡的灵魂也显得无处安放[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