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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露一过,天气一日凉过一日,身体对气温变化的感知变得愈发迟钝,姜珀连续打了几记喷嚏后才缓慢意识过来,原来同屋都已收起了夏天的竹席。
    于是她特地腾出了一个上午更替床品,洗洗晒晒的同时也不忘将衣柜整理翻新。
    很突然的,整出几件不属于自己的衣物。
    最开始是为了应急,后来就没再讲究有借有还。
    他顺她饰品,她拿他T恤。
    全乱了。®óúzんαIщú.ó®⒢(rouzhaiwu.org)
    国内外潮牌偏爱他,各个主理人和他的关系都处得特别好,新款限量紧着赶着送上门,一方面是图他的影响力够大能带货,另一方面,他是生来的衣架。码子给她穿的确偏大,但当oversize穿能有另一种味道,姜珀说喜欢,他就大方,双手一张,随便拿。
    分开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和他相关的人事物渐渐都在远离,只是生活在冥冥之中还有太多他的痕迹。
    好在可以人为地抹去。
    例如把衣物捐给宿舍楼下的回收箱。
    又例如戒烟。
    就像大张旗鼓的离开全是试探,一个人真正下定决心戒烟的时刻绝不会扯着嗓子向全世界宣布消息,而是默默丢弃所有打火机。
    虽然还是会有焦虑到无法冷静的状况,但她已经学会用深呼吸去调节。
    睹物思人,她有意识地避开共有的回忆,况且,她也不想放任自己依赖尼古丁到一种病态的程度。
    坏习惯得改,瘾得戒。
    由于跨专业的基础不扎实,麦宝仪时不时就会去蹭药学本科生的专业课,非说一个人孤独,还拉着姜珀去了几回。
    讲台上,老师在解说咖啡因的成瘾特性;教材里,熟悉的化学结构式画得方正无比。
    姜珀对麦宝仪说,她以后不去了。
    麦宝仪疑惑。
    “干嘛,是那几个小学弟上课老往后看搞得你很烦吗?”
    她笑了笑,“对啊。”
    就算做尽了所有努力,姜珀却还是见过他一次。
    纯属意外。
    那会儿她刚用过饭,正懒洋洋在实验楼下散步消食。
    空气氤氲着桂花香,微风吹动她的长发,不刺不燥,她用手轻轻拨开,走到熟悉的长木椅边上,坐下。
    一切都刚刚好,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傍晚金光万缕的秾丽夕阳,油画色层层迭迭晕染开大半边天,治愈得恍若梦境,特别好看。几个女生停驻脚步仰拍天空,大概都在酝酿一条与风景相关的绝美朋友圈文案。
    姜珀不免俗,也拍了一张,转手就要往微信发。
    一进页面,张奕的小视频猝不及防就自动播放了。
    愣。
    没划拉开,但也没放大。
    看起来是个特人满为患的情况。
    热情的手臂在前排死命挥舞,他看起来过得不错,红毛成了黑毛,轮廓锋锐如昔,人踩着音箱晃,麦克风耍得合心又称手,唱到嗨处振臂一甩,水花四溅,台风燥得不行,炸天炸地的坏劲儿所向披靡。
    棱角犹在,天生叱咤。
    是的。他应该这个样子的。
    无牵无绊,少年人快意恩仇,即便世事变迁,也仍有拿一身江湖气去碰去闯的无畏勇气。横冲直撞,意气风发。
    他要永远快乐。
    他要永远做自己。
    ……
    ——看来生日愿望很灵验。
    姜珀再一刷新,这条状态顿时消失于眼前
    紧了紧风衣。
    起身。
    校园的沥青路铺满被秋意浓透了的黄叶松针,踩上去,松软窸窣。
    抬头望,壮丽染山霞为渐燃的毛叶榉做衬,在这段草长莺飞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在飞速成长,就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张奕都有了考研目标,姜珀手把手带了他一年多,进步都看在眼里,如今他不仅学会了科研技能,还学会了成年人的回避和共情。
    尽管她不需要。
    但依旧感到欣慰
    老实说,姜珀有时会想起水珊珊。
    早前还能从麦宝仪口中零零碎碎听到一些她的事情,后来没了,说是单删好友了。
    问过原因。摇摇头,闭口不谈。
    不知道她的近况如何。
    水珊珊指控过她一口气连发叁篇普刊的可疑性,而现在自己即将要发出人生中的第一篇SCI了。
    姜珀的导师是个挺有意思的中年男人。
    他认为,发文章得讲究质量,那必然是有质也要有量,与其盲目发给叁流刊物,不如等一等,把现有的实验成果再细化一下,搞票大的。
    稿件陆续都在投,只是恰好同个时间段发出而已。
    所以从来不是学术造假,而是早有准备。
    至于推免资格,就算没有这些加分项,名额也胜券在握,水珊珊致力于给她制造各种不顺心,无非是认为名额本该顺延于她。
    厌恶感早就淡到可以忽略不计,如今姜珀只衷心希望她能早日走出阴影
    S市的气温一直都在降。
    衣服的布料变厚变长,她开始往身上贴暖宝宝,直到冷到需要用上围巾来保暖的那一天,袁安妮那里传来了好消息。
    当时姜珀正窝在打足暖气的办公室里看文献,看到袁安妮发来现场照的瞬间,心开始跳,她没来得及亲自求证就第一时间联系了姜妈。
    姜珀能主动打回家的电话不多,姜妈挺意外,一听女儿有事要讲,一下班就兴冲冲驱车前往常去的商场。
    脚步在距离她所指定专柜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住。
    超大屏显示器上循环播放着广告。
    画面里那位光鲜亮丽的模特,姜妈再熟悉不过。
    愕然。
    素人想要一夜登上贵牌化妆品广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唯一的解释就是姜珀在私下谋划已久。
    而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简而言之,欺骗。
    说一不二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和威胁,愤懑和震惊交织成一股难以平复的盛怒。怒火攻心,但在外讲素质,姜妈硬是按捺住,压着时刻要爆发的冲动,疾步回到车上,门一关,厉声质问她究竟何时拍摄的广告。
    终于等到摊牌的这一天。
    姜珀没有正面回答。
    她深深吸一口气,顿两秒,像早已排演了数千次耗尽了情感、磨光了脾性,语气没有一丝该有的起伏,半叹半叙述:
    “妈。”
    “……”
    “我想做模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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