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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蓟从门缝里看着阿尔丁,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半天也不说话。
    阿尔丁本来想主动打个招呼,可冬蓟这幅模样实在太有趣了,他干脆和冬蓟对视,想看看冬蓟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对视了一小会儿之后,冬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打完哈欠扭过头擦眼泪。
    终于还是阿尔丁先出声了:“还没睡醒啊?”
    “被你吵醒的。”冬蓟说。
    说完,他转身走回房间,顺手打开了门。阿尔丁跟着他走进去。
    这间卧室比另外三个房间要小很多,室内的摆设也很简单。冬蓟重新爬上床,跪在床上打开了木窗,让阳光洒在床铺和地板上。
    冬蓟穿着薄麻长袍。在他抬手固定窗户的时候,强光能照透宽松的衣服,勾勒出半精灵纤细的背后轮廓。
    阿尔丁站在门口,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那时不是中午,而是清晨,当时冬蓟也穿得很单薄,也是背对着他,问他“要怎样才同意我离开”……
    冬蓟能感觉到阿尔丁的视线。他暂时没有回头,就这样把手肘撑在窗台上,假装眺望工坊镇的街道,呼吸清新空气来提神醒脑。
    “是我吵醒你了?”阿尔丁问。
    冬蓟含糊地回答:“不完全是,就是听到一点动静就醒了,也差不多该醒了。”
    这个回答和他刚才说的话矛盾。他刚刚还说被阿尔丁吵醒了。
    阿尔丁也没继续问,毕竟纠结这个也没用,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其实第一次的回答是真的——冬蓟说“被阿尔丁吵醒”的那个回答更接近真实情况。
    那时他刚醒,阿尔丁一问,他就下意思这么回答了。
    阿尔丁和店主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上楼时也脚步声很轻,按说是不会吵醒人的。冬蓟睡在临街的房子里,足以说明他的睡眠质量没那么差。
    事实是,在彻底醒来之前,冬蓟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家里醒了过来,是树海边界的那个家。他不知道是做梦,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异常。梦里他起床很早,天色刚亮,他洗漱、换衣服、找吃的,然后在小屋里到处找东西,一会儿是鞋子没了,一会儿是某本重要的书不见了,他忙忙碌碌,也不知到底在忙些什么。
    这时候有人不停敲门,冬蓟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开门,外面站着阿尔丁。
    阿尔丁身后是夏天的庭院,就是海港城宅邸的那个庭院。冬蓟身后的也不是故乡小屋,而是他在海港城宅邸里的房间。
    梦里冬蓟也不惊讶,好像自然而然就应该这样。阿尔丁跟他说了些事情,是什么事他记不清了。
    说话间,阿尔丁低下头来吻他,冬蓟接受了。他一边闭上眼,又一边想到“我怎么还在海港城,我不是离开了吗”……
    再睁开眼之后,梦醒了。这次冬蓟真的睁开了眼,他看到的是现在的卧室,他不在树海,也不在海港城,而是在工坊镇。
    醒来之后,冬蓟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其实他可以置之不理,正常来说,会上二楼的只可能是店主夫妻中的一人,可能是来送东西之类的。他们不太能施法,但懂一些奥术基础,从不会乱动实验室里的东西,冬蓟对他们很放心。
    但今天不知怎么,冬蓟非常想开门看看是谁。
    他明明醒了,却怀疑自己仍然在梦里,总觉得只要走过去,打开门,就会像刚才的梦一样看到阿尔丁。
    人有时候就是会这样,会做那种连环嵌套着的梦。
    然后他果然看到阿尔丁了。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确实醒了,这不是梦。
    在窗口趴了一会儿之后,冬蓟也清醒得差不多了。其实阿尔丁的出现并不奇怪,他预料到过阿尔丁很快会出现,虽然不一定是亲自来。
    现在冬蓟意识到一件很尴尬的事:这房间很小,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床头摆了个小桌子,根本没有来客能坐的椅子。
    幸好他没有顺口说什么“请坐”,因为这里能坐的只有床。他还穿着睡觉的长袍,床铺也乱七八糟,如果阿尔丁就这样坐到他面前来,他会忍不住想起梦里发生的事情。
    阿尔丁确实没有走过来,只是靠墙站着。明明是他来找人,他应该主动说话……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就随便讲了讲刚才楼下发生的事,他订了什么货、女店主为什么会放他上来之类的。
    冬蓟听着有些好笑,终于转过身来:“你怎么还亲自买材料,有必要吗?”
    阿尔丁耸耸肩:“我这不是想上楼来吗。店主很关心你这个租客,我让她忙起来,她就忘记要拦我了。”
    冬蓟说:“我能理解她。你可给了她一笔大订单,她知道你这样的客人有来头,怕你不高兴。其实你根本不用破费,你的文身那么明显,只要给她看见,她肯定不敢拦你。”
    正如冬蓟所说,很多人都听说过商会的阿尔丁有个明显的蟒蛇文身,如果看见文身,可能店主真能认出这人是商会首席。但今天阿尔丁不想太招摇,所以没有像从前那样敞着衬衫。
    阿尔丁拉了拉领口,作势透透气,没有解开:“瞧你说的,我总不能走进门就脱衣服吧,那可太吓人了。”
    冬蓟再次笑了起来。
    阿尔丁看他的模样放松了很多,于是问出了心里的小疑惑:“大清早看到我,你好像并不吃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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